第八格

這是……怎麼回事？

烏珥日報的記者查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嚇得無法移動。

今天他照例又在辦公室做了一天的苦工，忙到半夜才下班。

「你家在整修啊？」

梅蒂來到溫特家的祖宅，看到很多家具都被搬出去，而范恩正在書房看著施工設計圖。

原本以為是假阿希達動作太快出現殘影，但是站在後面的那個臉上沒有鬍子。

阿希達本人來了，面無表情地看著愛德華與佛烈德。

「小子，可別說我沒幫過你們。」

細細的彎月掛在空中，風中瀰漫著詭異的氣息。

捉迷藏水池是烏珥帝國大學的知名景點，因為池水會定期失蹤又出現，彷彿在玩捉迷藏而得名。

以往在新月的夜晚，會有很多學生和遊客守在池邊觀賞池水失蹤的奇景，但今晚全被梅蒂一句話打發走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范恩。

「這……還真是……」

「很精彩吧？」

「再試一次吧。你不懂我母親的心思，那我呢？我最想要什麼？」

面對范恩的問題，愛德華完全不需要讀心，甚至不需要思考。

「你想要有人把你放在第一順位。」

「完全沒通報就這樣直接闖進別人家，還真是標準的貝爾作風。」

「反正我本來就是沒禮貌沒教養的屁孩啊，不是嗎？」

這正是溫特夫人之前私下批評愛德華的用語，沒想到全都傳進本人耳中，她頓時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范恩坐在父親的書房裏，身邊堆了一圈的書堆，活像用書做成的城堡。

父親光是古代文字的研究筆記就有好幾本，他一本一本地跟古書比對，生怕讀錯一個字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

「嘿！」

本來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回到貝爾莊園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回來。

房子已經整修得差不多，但是飽受驚嚇的貝爾夫妻搬到別墅去了，莊園裏一個人都沒有，一片寂靜。

「哇啊！」

愛德華說：

「總之現在二代莉奇塔又出現了，正在製造你的複製人。如果我猜得沒錯，等複製人完成，你就跑不掉了。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跟我們去一趟烏珥，幫忙把她消滅掉，我們不用提心吊膽被追殺，你也可以回土裏睡大覺，這樣不是很好？」

「沒有那麼簡單。你們應該知道搭檔很重要吧？當年的驅魔師已經不在了，只剩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更何況我現在能力衰退，一旦遇到莉奇塔，只會被拖回去見我弟弟而已。」

「我到處流浪，走累了就躲到土裏睡個幾十年。可能是土地會把我的力量暫時吸走，醒來以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也沒有任何感覺，又可以頭腦空空繼續旅行幾百年。等到記憶慢慢恢復，想起很多不願意想起的東西，那時我就會再躲進土裏。」

「那你的性格轉變跟鬍子有什麼關係？」愛德華問。

阿希達白他一眼。

「但是你弟弟後來變成大人物，不是嗎？還『征服者』哩。既然他那麼了不起，又派了追尋者到處找你，你就應該回家去呀，幹嘛要躲著莉奇塔？」

「在我被流放的前一天，有個女人來找我，她的兒子是受害者之一。但是她知道，她兒子早在血被吸乾之前就死了。她求我說出真相，讓真兇受到懲罰，我拒絕了。她就詛咒我，必須永久忍受孤獨之苦。如果我日後跟我弟弟見面，我們一定會骨肉相殘至死方休。」

「那女人是女巫嗎？」

「我啊，頭腦簡單不會想東想西。辛苦工作一天後，只要大吃一頓，好好睡一覺，所有的委屈都會消失，但我弟弟不是。他比較聰明，也比較驕傲，不甘願一輩子當個普通人，更不能忍受別人的欺壓，所以他的憤怒一直累積下來。最要命的是，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有個恐怖的能力，只要跟別人額頭相觸，就可以把對方吸成空殼。被吸的人身體仍然健康，但是靈魂、記憶跟情感通通都沒了。」

看到兩人的表情，他點頭。

「沒錯，跟追尋者一樣。追尋者本來就是他製造出來的人偶，他也賦予了人偶同樣的能力，讓她可以自行補充力量，不過那是他成為征服者之後的事了。當他還是平民，長年的憤怒終於爆發之後，他開始晚上出去偷襲別人。那些曾經跟他起衝突的人，一個一個倒下，變成會呼吸的肉塊。我發現不對勁，晚上跟蹤他出去，才發現真相，但是我沒辦法阻止他。在你們這裏，大家可能只會認為是傳染病，但是在我的故鄉，這種事情一定會被當成黑魔法，大家會開始追緝真兇。再這樣下去，事情越鬧越大，總會有人查到我弟弟頭上。所以我只能做一件事來保護他：頂罪。」

「喂，波登，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只是『有點』嗎？為什麼鬍子一剃掉，他那副痴呆的蠢相就整個不見了？該不會之前都在裝傻吧？」

「搞不好鬍子才是本體……」

不過他們根本不必花力氣查他的下落，旁邊已經有幾個路人在議論紛紛。

「剛剛有人放火燒流浪漢耶，好過分！流浪漢雖然髒，也不用做得這麼絕吧？」

「人呢？沒死吧？」

看到眼前這一幕，兩人都很想哭。

造出一大群吸血鬼，讓他們兩個吃盡苦頭，又引來莉奇塔把這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禍首，吸血鬼始祖阿希達，居然大大方方躺在小鎮的公園躺椅上睡覺！

「我一定要踹他一腳，不要攔我。」愛德華氣得全身發抖。

這座小鎮唯一的地標，就是在巿中心的黑熊雕像。不過刻得實在有點像狗。

愛德華和佛烈德在鎮上繞了半天，連阿希達的影子都沒看到。

「看來他已經離開鎮上了。」愛德華很洩氣。

「也就是說，只要找到阿希達就有救了？」

聽完佛烈德的說明，瓦里斯做下結論。

「恕我直說，這完全是廢話。」愛德華無力地說。

「話說回來，你真的沒問題嗎？我們現在等於是要救阿希達一命，還得跟他聯手，我光想都覺得嘔，你不會很不爽嗎？」

佛烈德想了一下。

「如果放任莉奇塔造出第二個阿希達，我才真的會吐血。況且，如果可以讓阿希達淚流滿面地感謝我，感覺也挺爽的。」

佛烈德拍拍他。

「冷靜點，首都發生的事不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只是……參了一腳而已。」說完連他都開始自我嫌惡了。

愛德華說：「說到這個，我最近在想，我們真的有必要參加嗎？我們的目的原本就是殺死阿希達，莉奇塔要追殺他就讓她去啊。我們躲到她找不到的地方，等莉奇塔完成目標搭著隕石離開，天下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