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這提案妳已經否決了,至於第二個嘛,」楊黛民冷靜地說:「每個人在做選擇的時候都免不了會猶豫,生怕會後悔,但總不能這樣就永遠不做決定吧?與其一直拖下去,還不如等後悔了再試著面對。況且以妳的情況,就算後悔了,也是妳應該付出的代價吧?」

儀箴咬著下唇。沒錯,她造成那麼多傷害,光贖罪都來不及了,還有什麼權利要求完美的戀愛?

魏晨安又想出餿主意了:「也不一定選了就會後悔啊,只要選對不就得了。來,妳把手機拿出來,快點,拿出來。」等儀箴照做,她繼續下指令:「好,開始撥號。」

「撥幾號?」儀箴莫名其妙。

「問妳自己啊。當妳人在陌生的地方,第一個直覺想聯絡的人,就是妳真正愛的人。」

儀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老實說,我想打給我媽。」

老學姐拍手:「好孝順哦!真感動。」

楊黛民無力地歎了口氣:「我告訴妳,同時愛兩個人這種事理論上是很正常的,問題是,有一種愛就像是空氣,另一種是相簿,妳必須要分清楚。」

「呃,什麼?」儀箴轉向魏晨安,她也是一臉鴨子聽雷的表情。

楊黛民解釋:「這很難嗎?妳想想看,相簿這種東西呢,它會幫妳把美好的記憶留住,沒事拿出來翻一翻心情會很好,但是看完以後,妳大可以把它塞回抽屜裏繼續過日子,等下次想到再拿出來。至於空氣就不行了,妳不能一分鐘沒有它。懂嗎?有時候也許妳很愛某個人,但是妳沒有他也可以活下去,只要把他藏在記憶深處就行了。只有那個讓妳覺得妳的生活裏就是少不了他的人,才是妳應該選擇的對象。」

「‧‧‧‧」

「妳說那兩個人對妳的意義不同,那麼就一定有一個是空氣,一個是相簿,不過只有妳自己可以分辨。」

「我分不出來。」她無力地說,心知自己又在逃避了。

「妳現在腦子裏一團亂,當然分不出來。靜下心來好好地想,今天想不出來還有明天,明天不行就等後天,只要妳有心,一定會找到答案的。」

儀箴怔怔地聽著,正當她快要被說服的時候,忽然眼淚又迸出了眼眶。「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麼?」

「我在學校裏待不下去了‧‧」

她又把在學校被騷擾的經過說了一遍,魏晨安氣得拍桌大罵:「幹!這群人有病啊?一群暴民!」

楊黛民涼涼地說:「我問妳,要是有個女人在網上哭說被她老公打,妳會不會想找人去堵她老公?」

「當然會!」

「那妳也是暴民。」

「不一樣。」魏晨安理直氣壯地說:「戀愛是私人的事,打人可不是。」

楊黛民搖頭:「對那些人而言,沒有什麼私人不私人。只要妳破壞了他們心中對美好世界的期望,他們就會想要懲罰妳。世界是很美好沒錯,但並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美好。有些人就是不想承認這點。」

儀箴忽然想到,這是楊黛民的經驗談吧?

「所以啊。我現在只好休學,也不可能再見他們兩個了。」

楊黛民噗哧一笑:「為這種事休學?拜託,妳又不是偶像明星!」

「可是‧‧」

「我告訴妳,那些人只是閒著無聊在找事情調劑身心罷了。跟妳打賭,不到半個月他們又會跑去追逐別的八卦,到時就算妳跟他們提起『方儀箴劈腿事件』,他們搞不好還會問妳『方儀箴是誰』哩!」

「真的嗎?」儀箴實在不敢相信。

「告訴妳,就算妳真的該罵,也輪不到那些人來罵妳。他們今天把事情鬧大了,校方不會不管,學生中也會有人對他們反感。妳放心回去,低調一點,稍微忍一忍。我跟妳保證,事情會過去的。不信妳看看報紙,一群名人搞出一堆醜聞,還不是過一陣子又出來呼風喚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就是臉皮厚的人贏,懂不懂?更何況妳只是個學生,又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當然沒理由輸給那群暴民。」

儀箴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比方真的有點爛耶‧‧

魏晨安吐她槽:「妳哦,當第三者還被拋棄的人,有什麼立場當戀愛顧問啊?」

「總比連男朋友都沒交過的人好吧?」楊黛民毫不客氣地反嗆回去。

儀箴默默地聽著她們鬥嘴,直到晚餐結束,她都沒再開口。

吃完晚餐,魏晨安忽然心血來潮想看漫畫,於是她們兩個又拖著儀箴去巷口的租書店租了一大堆漫畫回來,整個晚上儀箴就坐在屋子的角落裏,看著兩個歐巴桑邊翻漫畫邊狂笑,實在是非常驚人的景象。

不由得摸出了手機,開始思考魏晨安的話:「妳第一個想聯絡的人,就是妳應該選擇的人。」

現在的自己,比較想聽到誰的聲音呢?

第二天早上,她在睡夢中被楊黛民搖醒。「好了,小姐,妳該回學校了。」

儀箴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盥洗,想到要回去面對那一團爛帳,心情真是沈重到極點。

正要吃早餐的時候,楊黛民忽然招手叫她去陽台,往下一看,其光的機車就停在樓下。他本人靠在車旁抬頭往上望,看來有些疲倦。

儀箴大吃一驚:「他怎麼會‧‧」

「昨天半夜妳的手機響了,妳睡得跟豬一樣,我就幫妳接了,跟他講了這裏的地址。」

儀箴頓時手足無措,忽然想到,其光打來了,那麼‧‧

她的心思被楊黛民看穿,自己回答了:「至於另外一個,我不曉得他有沒有打來,因為妳手機沒電了。」

「哦。」其實就算哲鳴沒打也不能怪他,她手機關機那麼久,哲鳴想必已經碰得一鼻子灰了。低頭再看看樓下的其光,只覺得無比地心慌。

魏晨安也踱了出來看其光的長相:「哎喲,長得不錯嘛,妳豔福不淺哦。」

「‧‧‧‧」什麼叫豔福不淺啊!

學姐朝她肩膀上拍了下去:「拜託妳振作一點好不好?妳眼前的兩個傢伙一個被當作狐狸精,天天遭人白眼;另一個年紀一把了還沒錢沒工作沒男人,再怎麼看都比妳慘欸,我們都活得下去了,妳還怕什麼?」

儀箴終於笑了出來。楊黛民把早餐遞給她:「拿出骨氣來好好解決,讓他們知道妳不只是個花心劈腿女而已。」

「謝謝‧‧」雖然這種鼓勵法有點奇怪,還是給了她不少勇氣。

說也奇怪,她跟這兩個人雖然只是剛認識,在一個屋簷下待了一晚,此時她卻覺得跟她們已經無比地親近。尤其是楊黛民,想到當初自己還自以為是地批評她的不是,不覺有些慚愧。

如果要說第三者可惡,腳踏兩條船的自己豈不是更該死?然而楊黛民卻完全沒嫌棄她。想到這點,深深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太幼稚了。

下樓來到其光面前,他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情緒,但她還是緊張得全身冒汗。

其光開口了:「昨天趙哲鳴打電話告訴我,說妳可能會有危險。他說他要去幫妳,我可以決定要不要去,不過要是我不去,妳就是他的。我想來想去,說什麼也不能輸他。」

現在儀箴知道他們兩人忽然出現的原因了,她頓時被心中的感動和愧疚淹沒,咬著下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繼續說:「我想過了,我不能再老是像小孩子一樣,有什麼不高興就一翻兩瞪眼,有時也要體諒一下別人。畢竟我們分開了那麼久,不可能指望妳心裏一直沒有別人,而且趙哲鳴對妳真的不錯。」

「對不起。」

他搖手:「我不要聽妳道歉。妳只要告訴我,妳一定會做選擇,不會把這狀況放著爛,對不對?」

「對。」這是她至少可以保證的。

他把安全帽遞給她:「我就再信妳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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