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陰謀法?」

「他的岳父就是他大學的教授,我們本來以為是他太優秀,教授欣賞他就把女兒嫁給他,結果才不是哩。那時因為他很窮,沒辦法回家過年,教授請他去家裏作客,路振家居然藉酒裝瘋,故意跑錯房爬到人家獨生女床上去。那個時候還很保守,教授又愛面子,只好讓他跟女兒訂婚,當完兵回來就結婚。教授怕女兒吃苦,藉著人脈送他進大藥廠上班,從此他的事業就越來越發達了。我阿嬤還邊說還邊搖頭,說阿家這孩子怎麼專對恩人的女兒下手呢?」

咚咚蹙緊眉頭,「是誰跟妳阿嬤說的?」

「大概也是路家女傭吧。聽說路夫人那時在大學是校花,一堆人追,結果莫名其妙嫁給個窮小子,非常不甘願,搞不好曾經對傭人抱怨過。」

咚咚提醒自己,態度要保留,畢竟只是傳言不能全信。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她會徹底鄙視路振家。

「還有,我聽阿嬤說,高級餐廳的許太太當年跟妳媽媽是好朋友,妳如果想多知道妳媽媽的事,可以去問她。不過妳可能得自己去,」零兒一臉厭惡,「我一看到那個許太太就火大,沒辦法跟她講話。一看到我就抓著我問東問西,什麼城市女孩是不是都很花心交很多男朋友啦,每天是不是都玩很晚啦,當我是什麼啊!」

咚咚回想著對許太太的印象。她只見過許太太一次,正是在慕容信的歡迎宴會上。許家四個成員中,許老闆和兩個兒子都是圓胖型,臉上永遠泛著油光,只有女主人又瘦又小,尖尖的臉,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整個晚上她都像個幽靈在宴會裏飄來飄去,上菜盛飯之類的。她不像羊肉爐那樣笨手笨腳,但是感覺就是無精打采,整個晚上完全沒聽到她出聲。這也難怪,有那種喜歡高談闊論的老公,大概輪不到她開口。

咚咚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句有些殘酷的觀察:這是個永遠沒人會多看她一眼,對未來也沒有任何期待的女人。

根據阿音婆的說法,許太太從小就是許家的養女,長大後順理成章嫁給了許老闆,也就是所謂的童養媳。有這樣的身世,難怪她對生活沒有期待,只能靠打聽別人的醜聞自娛。

咚咚心想,一個從小不受重視的養女,和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木明美,會是什麼樣的「好朋友」,實在很難想像。不過,雖然身世懸殊,兩人的婚姻生活似乎是半斤八兩。

沒一會來到了橋頭。生技園區跟村子中間隔著河谷,原本以吊橋相連,路振家小時候就是天天走過吊橋上下學。現在為了方便員工和車輛出入,加蓋了這道水泥橋。站在橋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溪谷,還有向陽山坡上一叢叢的野薔薇。

咚咚見零兒臉色陰沈,問:「怎麼了?」

「剛剛村長打電話來,說我們樂團製造太多噪音,吵得羊舍的母羊不產奶,要罰錢。」

「又要罰錢?」

「對啊。我家離羊舍那麼遠,母羊不產奶關我們什麼事,真是…」零兒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

咚咚非常了解她的心情,自從她來到村子裏,已經不知被村長巧立名目罰掉多少錢了。例如她幫阿音婆倒垃圾,不小心掉了一根肉骨頭到山谷裏,不巧又被村長看到,當場被控以「引來老鼠」的罪名。

據她所知,在那天之前村裏並沒有這條防鼠法規。

雖說每次罰錢都是一兩百塊,死不了人,久了還是挺煩人的。而且也清楚地讓這批外地人知道,他們是被人徹底厭惡。

趕不走外地人就耍小手段惡整他們,雖然格調不高,確實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咚咚早已掌握了原則,只要不去碰兩大禁忌,村長花招再多也不能動他們。第一個禁忌當然就是不得討論飛碟;第二是不得驚擾土地公。

所謂的土地公指的可不是一般的福德正神,而是當年和原住民戰鬥戰死的村民的墓地。村民把死者統一埋葬祭祀,作為村子的守護神。據說這守護神厲害得不得了,要是冒犯了祂,下場會淒慘無比。

祭祀土地公的規矩可多了,首先,那塊墓地絕對不准女人和外地人進去,而且要由每家年滿十五歲的長子輪值去打掃祭拜,一百多年來從未改變。

零兒再三叮嚀咚咚和團員,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踏進那塊墓地,最好永遠跟墓地保持三公里以上的距離。

「不過村長還真的很愛扮裝呢,我到村子這麼久,一次也沒看過他不穿戲服的樣子。」

零兒翻了個白眼,「所以我說他是大怪人吧。聽我阿嬤說,他以前最愛唱《薛仁貴征東》,後來不曉得為什麼都不唱了。」

聊到這裏,兩人已經過了橋,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從樹木縫隙間隱約可以看見曉薔山莊的圍牆。

咚咚簡直移不開眼睛,「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進去呢?」

零兒安慰她,「妳別急,會長說他正在想辦法跟路振家套交情,成功的話就可以帶我們進山莊了。」

「他怎麼跟人家套交情?」

「用鱷魚。」

忽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兩人嚇了一跳,當她們看清聲音的來源時,更是嚇得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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