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三個禮拜了,沒有任何消息。偷信的人到底想幹什麼?如果要錢為什麼不快點來找我呢?」

咚咚說:「有沒有可能您的舊情人一開始就只給趙文成影本,正本自己留著?也許他想作紀念,或是想跟您復合?」

路夫人一臉厭惡,「別說了,想到就反胃。」

小柔說:「我照著您給我的資料去找那個男人確認,但是他已經辭職,也不住那地址了。」

「搬家了?」

小柔搖頭,「不,離婚了。」

路夫人很訝異,「不會吧?他說過他寧可死也不離婚的。」

「顯然他太太認為離婚比死划算。」

路夫人微張著嘴,一時無法從震驚中恢復,咚咚趁這時開口,「夫人,您跟慕容先生很熟嗎?」

「沒有,我今天才第二次跟他說話。」

「剛剛我看到您好像跟他聊得很開心。」

「那是因為趙文成向我走過來,我趕快拉著慕容問候他的傷勢,這才擺脫姓趙的。不過慕容給人的感覺也沒多好,囉里囉嚓,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我還得客客氣氣陪笑臉,真是累。」

「我覺得您不要跟他太親近比較好。」

「放心,我老公不會吃醋的。」路夫人怨恨地說。

「不是這意思,這一來趙文成好像也把慕容信恨上了。」

「啊……不過慕容不是快要下山了嗎?應該沒關係吧。」路夫人放下茶杯,聽見窗外的笑鬧聲,一臉不悅。「真想趕快把這事處理好,趕快回倫敦去。我受不了這地方。」

「這村子沒這麼差吧?」

路夫人難以置信,「妳前陣子才被拖到台上公審,居然還說這話?」她把手向四周一揮,「看好,這裏是山上,除了閒言閒語跟古怪規矩以外什麼都沒有!哪個腦筋正常的人會自願待在這裏?」

咚咚只得承認自己腦筋不正常。

「當我老公聽到這房子要拍賣的時候,簡直就像瘋了一樣,馬上出價買下來,還比底價高百分之六十!不但如此,他還把原本經營得好好的公司交棒給別人,說要搬回家鄉重新開始,找尋他的新生命。說得活像娶了我就像死了一次一樣!」

「我想他不是這意思……」

「那時我激烈反對,說我絕對不搬家。妳們猜他怎麼說?『那妳跟孩子留在台北,我一個人去住山莊好了。』他居然為了一棟房子,連家人都可以不要!我還能怎麼辦呢?」她眼圈發紅,「對我而言,跟家人生活在一起,比住在哪裏重要;可是對他來說,卻不是這樣。」

咚咚一時還想不出話安慰她,她又接了下去。「搬都搬了,也不用多說,但是他自己發瘋,為什麼還要把兒子拖下水?聽到兒子學業不順利,居然叫他不要念了,到山上來幫他管園區!浩嵐還有大好青春,哪能耗在這裏?」

「可是副所長答應了呀。」

「他當然答應,他太想討好他爸爸了。那孩子一直很崇拜他父親,只要聽到有人說他不像爸爸就難過得要命。而且那陣子跟教授之間的風波鬧得很大,他大概也想逃避吧。可是在山上他就快樂了嗎?他每天神經繃得死緊,為了擔心園區的營運連飯都吃不下,簡直是精神虐待。」她搖頭,「我當初真應該留在台北,反正早就家不成家了。」

咚咚見她傷心,連忙想辦法轉移話題。「夫人,您很喜歡陽明山的別墅吧?上次路董說要賣,您好像很生氣。」

「那是我父親的老家,房子不大,而且很舊了,我小時候常去那裏看我祖父。我祖父很疼我,因為他身體不好沒辦法活到看我嫁人,就指明要用那棟房子給我當嫁妝。我本來希望結婚後能住那裏,路振家卻嫌房子老舊,交通不方便,硬要在市區租房子。這點算他有理,但是他明知道我看到那房子就像看到祖父,還動不動說要賣掉它,根本是存心氣我。他要耍幼稚是他的事,我是絕對不會賣的。」

小柔說:「也就是說,陽明山的別墅就等於是您的曉薔山莊?」

路夫人一呆,她這輩子從來沒想過這點。「也可以這樣說吧。」

這時路夫人的手機響了,耳機裏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聲音。「思嫻,我來了,妳千萬別做傻事!」

「你……你是誰?」雖然記憶有些模糊,潛意識已響起警鐘,路夫人豔麗的臉龐血氣全失。

「我是正鵬啊!妳在哪裏?我要見妳!」這人正是她無緣的前任情人翁正鵬。

路夫人差點心臟麻痺,「見我?你瘋了!等等,什麼叫『你來了』?你在哪?」她倉皇中往窗外一望,立刻看到了答案。在噴水池旁,一個留著滿頭亂髮和絡腮鬍的男人正激動地對著手機嘶吼。雖然已經二十幾年沒見,她仍然一眼認出這位剛被髮妻掃地出門的不幸男子。

「你跑來我家幹什麼?」她大叫。

「是妳寫信給我,說要自殺,我才趕來見妳啊。妳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妳,是那個姓趙的設計陷害我,我糊里糊塗上了當,才把信交給他,然後他人就失蹤,我才發現被騙……」

「你又被騙了一次!」路夫人精美的五官已經變成一張寫滿恐懼的面具,「我沒有寫信給你,我也沒有要自殺,一定是姓趙的假冒我名義把你引來的!」

「啊……」由於距離稍遠,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從身體語言可以知道他很震驚。「真的?妳沒騙我?對了,妳怎麼知道我在妳家?妳看得見我?妳在哪?」他四處張望,路夫人連忙退離窗邊,免得給他看見。

「我在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快點離開,不然我真的會被你害到自殺!」

「我……我大老遠來看妳,妳不跟我見一面嗎?」

路夫人幾乎要氣絕,「傻瓜,明知道是趙文成設的陷阱,我再跟你見面不是自投羅網嗎?拜託你快走吧!」

窗外的翁正鵬彷彿被雷打中似地,呆立當場動彈不得。過了幾秒,他機械地回答:「不。我今天花了這麼大功夫,冒這麼大風險,為的就是見妳一面,要是見不到妳,我絕不離開。」

「你瘋了!」

「對,我瘋了。為了妳,我就算被當眾丟石頭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不想被丟石頭啊!路夫人心中吶喊著。當初她被這個人吸引,就是因為他感情豐富,浪漫又殷勤,讓人心跳加速,然而二十年後,他的熱情卻讓她大大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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