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們另外約一天,我下山去見你,我們再好好聊天吧,今天真的不方便。」

「不行,改天我可能就沒有那個勇氣了。」

路夫人又氣又急,幾乎要破口大罵,這時咚咚在餐巾紙上匆匆寫了幾個字遞給她,她一看,更加緊張,用手遮著話筒輕聲說:「妳們確定嗎?」

兩名少女互望一眼,再堅定地回望她,同時點頭。

路夫人輕歎,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

「我安排一下。你站在原地不要動,等一下會有人去接你。」

三人大致商量了一下後續,咚咚便下樓去找翁正鵬。小柔在樓上用望遠鏡觀察情況,不時用手機通知她情況。

「快到了,再兩個轉角就好。等等,他好像在看什麼。哎呀,他看到趙文成,追上去了。都叫他不要離開了還……」

咚咚當機立斷,沿著樹牆抄近路衝過去。來到樹牆的盡頭,她看見趙文成站在露天咖啡座旁和人談話,而十公尺外,翁正鵬滿臉怒容地朝他大步前進。剛才從窗戶看不出來,咚咚這才發現他個子相當高,年輕時想必是玉樹臨風,現在卻有些駝。滿頭糾結的亂髮,就算要硬拗成狂士風格也太勉強了些。還有他臉上的大鬍子,如果好好整理應該會很氣派,眼前卻只是一堆花白的雜毛。他身上的獵裝滿佈皺摺和脫落的線頭,還有多處漬痕,足以把亞曼尼的老板活活氣死。

不過眼前可不是批評他服裝品味的時候。她不假思索,飛快跑向他,使盡全力一躍,身體呈優美的弧形彈出,不偏不倚地把男人撞進了樹牆裏,,兩人倒在草地上。

樹牆的破洞前立刻圍上一群人,看著兩人議論紛紛,咚咚心中祈禱他們的背影能完全遮住趙文成的視線,隨即黏在翁正鵬身上嬌聲軟語。

「Honey~~我好想你哦!」

翁正鵬拼死推著她,「小姐小姐,妳在幹什麼?我又不……」

咚咚貼在他耳邊輕聲說:「翁先生,如果你想見路夫人,就閉嘴配合我!」

男人一臉震驚,但他的眼神表示他已經聽懂了。

「達令,我們換個地方吧。」

翁正鵬乖乖照著她的指示,僵硬地摟著她的腰,背對著趙文成,快步朝主屋前進。咚咚不時回頭偷瞄趙文成,他聊得正高興,從頭到尾沒注意到這邊的騷動。等走出他的視野,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拿起手機連絡小柔,「人接到了,要到哪見面?」

「地點嘛,我還……等等,妳先停下來,假裝彎腰撿東西,然後站起來走幾步。好,再停,轉頭看一下,很好。」等咚咚完成她吩咐的動作,她確認了一件事,「妳不要回頭,聽我說,羊肉爐在跟蹤你們。」

「靠,都到山莊裏了他還要跟蹤?」

「看來是這樣。妳停他就停,妳走他就走,妳回頭他就閃,太明顯了。」小柔盯著躲在樹雕老鼠旁邊的羊肉爐說著。

「帥呆了,現在怎麼辦?」

「你們先在院子裏繞幾圈,把他甩掉,我去布置一下場地。」

咚咚幾乎要大叫出來,「還要布置什麼?要是被趙文成抓到……」

「妳陪路夫人的老同事散步,他也不能把妳怎麼樣吧?重點是不能讓任何人撞見翁正鵬跟夫人見面。好了,我要走了,妳加油吧。」

咚咚無奈,挽著翁正鵬手臂,「咱們就先參觀花園吧。」

她帶著翁正鵬,專往人多的地方鑽,而且越走越快,但是每次一回頭,仍然看得到不遠處那鬼鬼崇崇的身影。這羊肉爐還真有毅力,想必是把偷拍辣妹裙底的幹勁拿出來了。

翁正鵬不耐煩了,「妳到底要帶我去哪?我什麼時候才能見思嫻?妳該不會是跟趙文成一夥的吧?」

「你合作點好嗎?我要甩開後面那個報馬仔,還要躲趙文成,很累耶。」

「是趙文成要躲我吧?他騙走我的信,我正要找他算帳。」

「翁先生我求你,不要再拖累夫人了好嗎?」

「妳不會明白我對思嫻的感情!」

我很明白你沒有腦袋。咚咚心想。

來到演唱會舞台附近,「北方老爺」三人正忙得不樂乎,就連阿蘇也很難得地顯得有些焦慮。

零兒一咚咚立刻衝過來。「妳跑哪去了?再四十分鐘就要開演,妳連衣服都沒換!幹嘛穿女傭的衣服啊?這個人是誰?」

咚咚沒時間回答她連珠炮似的發問,「抱歉,現在有急事,妳先把我的服裝給我,我找時間換。」

零兒氣呼呼地把她的背包塞給她,裏面裝著她晚上為演唱會開場準備的服裝。咚咚連聲道謝,眼角瞥到羊肉仍然躲在觀眾席後面虎視耽耽,眉頭一皺,抓著翁正鵬的手說:「跑!」隨即拔腿狂奔,羊肉爐當然是立刻追了過來。

犀牛似地撞開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當一堵特別結實的人牆分開後,一座半人高的跳箱赫然出現在咚咚的去路上,原來他們跑進趣味競賽的場地了。她不及細想,奮力一蹬,乾淨俐落地跳了迥去,得到一波掌聲。她自己也很驚訝,她在學校裏向來是把跳箱當保齡球瓶在用的,因此得了個「全倒女王」的封號。

掌聲之後是「砰」的一聲巨響,顯然是羊爐把跳箱撞倒了。咚咚連頭也沒回,只顧拉著翁正鵬往前衝。

跑到人群較少的角落,圍牆邊建著一座中式角樓,結構很堅固,紅磚卻有些斑駁。上次路振家帶她門參觀時有介紹過,這裏一樓是當年許家私人戲班的住所,二樓是村內義勇隊的眺望臺,用來防禦土匪和原住民入侵,朝外的牆上還設了狙擊用的槍孔。現在這座角樓歸路家的園丁使用,放置園藝用品和雜物。今天園丁不上班,角樓的木門虛掩著,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先進去躲一下。」咚咚不顧翁正鵬反對,硬把他拉進角樓。

一推開門,嗆鼻的肥料味迎面撲來。屋裏很暗,唯一的照明是從直條狀的窗櫺篩進來的日光。離門最近的兩座儲物架,井然有序地排放著肥料、除草劑,灑水器、大小剪刀、口罩等工具。不過真正吸引咚咚的,是棲息在另一半區域的東西。

四五張古老的竹床貼牆而放,床上堆滿巨大的木箱,顯然是裝戲服的戲籠,剩餘的空間橫七豎八地交錯擺放著木刀、長槍、馬鞭等大型道具,還有鎖吶、二胡鐃鈸和其他樂器。竹床邊斜倚著各式木製舞台背景畫板,上面畫著山水圖,顏料已經掉落大半,頂上幾個斑駁的金字寫著「紅花苑」,想必是戲班的名字。

咚咚輕撫著馬鞭上糾結發霉的紅繐的,試著想像當年許家連演三天大戲的盛況。一百多年的時光似乎全和這些道具一起凍結在這昏暗的裏,凝住了。她不禁再次感歎路振家差勁的品味,把一堆莫名其妙的怪東西捧著當寶,卻任由上百年的古董積灰塵。

「小姐,我什麼時候才能見思嫻?」翁正鵬焦急的聲音打破了懷舊氣氛,非常煞風景。

「等小柔通知我再說。」

門外傳來腳步聲,咚咚大驚:羊肉爐找上門了?

拉著翁正鵬飛快躲到畫板後,下一秒門就門了,咚咚從木板的縫隙看出去,只看到日光中映著兩道人影,其中一個似乎穿著古裝。她差點以為時光倒流,戲班的人又回來了。

「要放哪裏?」居然是板凳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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