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天還沒完。她先趕回羊舍幫忙打掃,修補柵門。老王接到通知,去許家菜園牽回公羊,順便帶來了怒火沖天的許老闆,又把他們三人罵一頓。過了半個小時,村長、板凳伯和趙文成也來了,又是一番長長的說教。先罵咚咚和阿蘇不負責任,再罵路浩嵐亂攪局,最後再回頭罵咚咚帶壞路浩嵐──咚咚懶得知道最後一個罪名是怎麼來的。她現在有更要緊的事要操心,也沒心情為自己抱屈。

直到晚上六點,她才拖著疲憊著身體走向雜貨店。半路上小柔叫住她,交給她一個購物袋,是她託小柔買的東西。

咚咚本想告訴小柔今天聽到的事情,但是她已經累壞了,而且肚子餓到連路邊的石頭看起來都很美味,實在不適合討論重要事情,所以簡單地道謝就回家了。

回到雜貨店,她看到零兒站在門口等她,雙手抱胸,薄唇抿得快要看不見,眼神陰暗,隱約有怒火在燃燒,不斷皺起又鬆開的眉頭寫滿委屈。

「妳怎麼了?」

「我看到妳跟游婉柔在說話。」零兒為了努力忍住眼淚,表情越來越怪。「她是我的敵人,妳為什麼還要跟她那麼要好?妳明明也看到她怎麼對待我不是嗎?妳一點都不生氣嗎?還是妳覺得朋友被人欺負沒什麼大不了,就算阿蘇被她搶走也不關妳事?」

咚咚很清楚,這種事好好說明一下就沒事了。但是她又累又餓,而且她一聽到某人的名字就生氣。所以她沒開口,只是把手上購物袋用力往零兒懷裏一塞。

「這什麼?」袋子裏是酒,還有一些下酒菜。

「我拜託小柔幫忙買的。妳要是不屑拿敵人的東西,就自己拿去還她,我無所謂。」說著就頭也不回走進屋裏。

零兒羞愧得滿臉通紅,只得訕訕走回屋裏。

晚餐桌上異常安靜。當然阿音婆還是像平常一樣喋喋不休,但是以往咚咚還會陪她聊,這回她只顧埋頭苦吃,一言不發,就連零兒搭訕的幾句問話也不回答。零兒碰了釘子,眼淚差點飆出來。她內心有愧,只能低頭扒飯。

飯後,零兒心情沈重地回到房間,看著那袋得來不易的酒和點心,她決定等明天再進行「灌醉阿蘇趁機摟肩or裝醉倒在阿蘇懷裏大作戰」。今天不是時候,她得先跟咚咚道歉。

雖說咚咚對她那麼兇讓她不太舒服,畢竟她今天已經倒了一整天的霉,又照約定幫她張羅了酒菜,自己那樣對待她真是太不應該了。她一定要好好表達自己的懺悔之意,請咚咚原諒她。

「嘿,妳跟他們說了沒?」咚咚出現在門口。她剛洗完澡,全身飄著香皂氣味,神清氣爽,雙頰粉紅兩眼含春,不是,含笑,總之是心情好得不得了。

零兒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跟誰說什麼?」

「喝酒啊。好不容易買到酒,妳還不趕快去邀請阿蘇跟哈將?」

「可是妳不是在生氣?」

「我幹嘛生氣?」

「就是剛剛小柔的事…」

「那個?有什麼好生氣的?」

「那我吃飯的時候跟妳說話妳為什麼都不理我?」

「妳有跟我說話嗎?」咚咚的笑容有如夏日的陽光,「我只顧吃飯,什麼都沒聽見。」

「妳…」零兒一股氣堵在喉頭,差點噎死。她抓起枕頭用力朝咚咚丟去,「嚇死人了妳!」

咚咚笑著躲開,「好了,上去找他們吧!」

四人在露台上喝酒,氣氛還算愉快。咚咚口沫橫飛地向不在場的兩人敘述今天羊舍的慘劇,還鉅細靡遺地講述阿蘇摔倒在糞堆的經過,讓當事人的臉色不太好看。

「阿蘇,我真的很佩服你,這輩子第一次看到有人摔倒摔得這麼優美,而且還摔得那麼準,剛好就跌到糞堆裏去!你是練過的嗎?哈哈!」

零兒拼命拉她袖子要她別再講了,咚咚卻渾然不覺,笑得更誇張,最後竟然倒在地上滾。

零兒越想越不對,剛才就覺得咚咚的心情似乎太好了點,現在未免亢奮過頭了吧?這時她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

「呃,咚咚,妳今天晚餐吃了幾碗飯?」

「三碗,不對,三碗半,還有兩個月餅。真的超好吃,好滿足哦!」

零兒欲哭無淚。日子一久,她居然把咚咚這要命的「血糖醉」毛病給忘了,再加上酒精,今天只怕還有得鬧。

「咚咚,我看我們還是回去睡覺吧,妳今天很累了。」既然情況對己方不利,早早撤退才是上策。

「才怪,我喝得正高興呢。而且現在走掉怎麼執行妳的暈倒摟肩計劃…」

零兒當機立斷,揪住她往樓梯走。「好了,妳醉了,立刻回房!」

但是阿蘇卻站起來擋在她們面前。「等一下。妳說,今天的鬥羊應該算是我贏吧?」

「啥?」咚咚做了個怪臉,「這位大哥,你被羊撞飛耶!還好意思說這話?」

「我的確是沒成功,但是我至少沒有把羊放跑,給別人添一大堆麻煩。所以說,我比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路大少爺更像男子漢。」

「這種事有什麼好比的?」

阿蘇眼光盯著她不放,口氣沒有一點鬆動。「不管,我就要是聽妳親口說,今天的比賽是我贏了。」

「好好好,我正式宣布,今天的比賽結果是阿蘇先生擊敗路浩嵐,取得蠢蛋比賽冠軍。因為呢,如果我不這麼講,某人的脆弱心靈會破碎,他會當場哭給我看,哇哈哈哈!」

她笑得太過頭,重心不穩搖晃了一下,被阿蘇抱了個滿懷,零兒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搞什麼鬼,那個胸口是她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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