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浩嵐沒上班,同事們更是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故意撞她、踩她、往她身上潑水,所有欺負人的老梗都用出來了。真是個注重傳統的團隊。

霹靂火戲碼在中午休息時間達到最高潮。路夫人來了。她充滿女王威儀地走向咚咚,當著全體員工的面賞她一記耳光。

「都是妳!我兒子只要一跟妳扯上關係就沒好事!妳現在被開除了,馬上給我滾出園區,從此不准再靠近我兒子!」罵完又直挺挺地走了出去,頭昂得高高地,那細緻的頸子想必會痠痛很久。

咚咚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園區。她心裏明白,根據路家的生態,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拿回她的工作,所以不必擔心。

但是另一件事卻是刻不容緩。

她先去找板凳伯,想說他應該比村長好說話。不幸的是,村長此刻就坐在板凳伯的水煎包攤子旁邊,戰巍巍地唱著「四郎探母」,唱到激動處往往熱淚盈眶,鼻涕也快滴出來了。

咚咚硬著頭皮上前,向兩人建議送慕容信下山治療腿傷。他要是再留在村裏,不曉得會被趙文成跟許老闆整成什麼樣。

「他傷得那麼嚴重又感染,還是給專業醫生照顧比較妥當。」

村長不以為然,「趙醫生就不是專業醫生?妳這話很過份哦。」

「不是啦!趙醫生當然醫術很好,可是許家的人不是專業護士,不擅長照顧病人,萬一慕容先生又惡化,許老闆他們不是也很麻煩嗎?」

「人家許老闆自己都不擔心了,要妳多事?妳也太閒了吧,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了,還管到別人家的客人身上?況且這話妳應該去跟許老闆說,跟我們說做什麼?」

咚咚心裏大罵:哪能跟許老闆說啊!

板凳伯看到她的表情,說:「妳也不用這麼煩惱,我去看過慕容,他已經好多了。或者,妳有其他理由不希望他待在村裏嗎?」

咚咚長歎一聲,語氣沈重地說:「老實說,慕容先生曾經說過,我長得很像他前女友,我怕他不小心愛上我。我現在已經是爛桃花一堆,不想再招一個了。」

「妳滾吧!」

她謹遵村長的命令,速速滾開。

現在只好再度採用最笨最土的方法:跟監。搬進小柔家以及丟飯碗反而提供她最方便的監視地點和空閒時間。她整天待在小柔的房間窗口,盯著隔壁的診所。只要一看到趙文成走出家門,她就馬上跟過去。

第一天下午,什麼事都沒有。

第二天趙文成出門三次,第一次去買雞蛋,第二次是送水果給鄰居,第三次去發財雜貨行找阿音婆聊天。咚咚遠遠地看著阿音婆,心中一陣悶痛,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問零兒的狀況,終究還是忍住了。

跟蹤是件苦差事。不能走太快也不能太慢,要小心不能讓趙文成看到,也不能讓路人起疑;除了緊盯趙文成,還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每根神經保持在最緊繃狀態,隨時準備躲藏或逃跑。三趟下來,比在薔薇花田裏施肥一整天還累。回到游家,她幾乎癱掉,開始詛咒自己的低能。

趙文成跟許老闆如果真要策劃什麼陰謀,用電話就行了,何必跑來跑去?現在她不但累死自己,也讓自己在游家夫婦心中的形象更加低落。住在別人家裏還整天進進出出,不要說游家夫婦本來就看她不順眼,換成其他人一樣會發火。

診所的門打開,趙文成又要外出了。咚咚心裏暗罵,有事就不能一次辦完嗎?

本來不想再跟,但是他的表情讓她很在意。他臉上有一股奇怪的神氣,堅決到冷酷的地步,卻又帶著一絲興奮,完全是有所圖謀的表情。咚咚實在抗拒不了誘惑,還是跟著去了。

這回趙文成並沒有在任何鄰居的地方停留,而是筆直走上通往山莊的路。咚咚以為他要去路家,但他卻走上另一條路。他要去後山。

咚咚陷入天人交戰。她每次上後山都沒好事,這回只怕也很難倖免。是聰明人就該立刻轉身走開,才能永保安康。話說回來,聰明人一開始就不會去插手路夫人和趙文成的恩怨。

她放輕腳步,避免踩到枯葉或樹枝發出聲響。只見趙文成不時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紙仔細閱讀,再把紙塞回口袋繼續走。眼看就要到土地公了,他卻沒有要回頭的打算。拐過最後一個彎,土地公外圍的樹籬已經清晰可見,趙文成卻消失了。

是怎樣,難不成他會隱身術?還是他自己才是外星人?

咚咚離開小徑四處尋找趙文成。她不敢靠近土地公,只能在附近繞圈圈。什麼都沒看到。她懷疑他可能躲在土地公的樹籬裏,雖然心裏發毛,還是緩緩朝土地公走去。忽然腳下「喀嚓」一聲 ,似乎踩到某種硬物。

「小心!」

一個高大的人影飛身將她撲倒,耳邊似乎聽到有東西破風掠過身邊,接著眼前出現路浩嵐暴怒的臉。

「妳到底在幹嘛,為什麼又跑來這裏?惹的事還不夠嗎?」

咚咚用最快的速度想出藉口,「我心情不好,想來散散步。」

「散步也不能來這裏,板凳伯在這邊設了一堆陷阱妳知不知道?」光看她一臉呆樣,他就知道答案了。「自從上次的事以後,村長就叫板凳伯在土地公周圍一百公尺的地方設陷阱,阻止某些人亂闖。妳看這裏,」

他指向旁邊的樹幹,上面插著一根閃閃發光的細針。「這是麻醉針,妳剛剛踩到麻醉槍的開關,要是被射到可是會昏上一個禮拜的。」

咚咚心驚肉跳,忙不迭向他道謝,忽然想到,「可是這邊這麼多陷阱,打掃土地公的人不就很危險?」

「所以板凳伯給我們每家的長子一人一張配置圖。不是我愛抱怨,打掃都是在半夜,配置圖有什麼用?真是。」

想必趙文成手上那張紙就是配置圖了。她心想。

「至少現在是白天,我們只要照著圖就可以走回去了。」看到路浩嵐的表情,她心中一涼。「不會吧?你沒帶圖?」

「呃…」他張口結舌的模樣真是天真可愛。

她欲哭無淚。「那我們怎麼回去?」

「怕什麼,有我在。我可是野戰求生高手。我的照片現在還掛在台北某間練習場的冠軍榜的最頂端,高分紀錄到現在還沒有人打破哩。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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