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妹妹妳嘛幫幫忙
星期天，由於路夫人私自以丈夫的名義，在某家距山莊三小時車程的五星級飯店設午宴，招待幾位政商名流和夫人，等帖子都發出去了才告訴路振家；因此那天一大早，路家三口就在相當糟糕的氣氛下出門，順便讓傭人全部放假。
等山莊裏的人都走光後，一個人從他藏身的圍牆角落走出來，他穿著工作服，身上背著背包，鴨舌帽和口罩蓋住了大部分的臉，外表看起來跟路家的園丁沒有兩樣，只是他的行動不像園丁那麼俐落。
他走到鑲著華麗浮雕的大門前，彎腰在門口的巨大盆栽裏找了一會，果然找到了鑰匙。他輕笑一聲，路家這女人為了遮掩當年的醜事，就算叫她跳火圈，她八成也會照辦。
進了大門，整座山莊寂靜無聲。他抬頭望著爬滿薔薇藤的牆壁，當年在這裏生活的回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有繁華燦爛，卻有更多的苦惱和屈辱，讓他一度發誓再也不踏進這個地方。
這座山莊似乎有種魔力，讓人猶如中蠱般為它深深著迷。路振家不就是個最明顯的例子？離開家鄉那麼久，事業做那麼大，最後還是為了山莊回到這鳥不生蛋的村子。更別提開餐廳的傢伙，沒在這屋裏住過一天，卻心心念念想著它，每天做著奪回它的白日夢。
他搖頭揮去心中思緒，現在不是緬懷的時候，他才不像那兩人這麼沒出息。這山莊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他更不願委身在這山村裏，跟一群瘋瘋癲癲的村民為伍。只要達到他的目的，他馬上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一洗過往的晦氣，在更寬廣的天空展翅飛翔。
用手上的鑰匙輕易地解除了保全，山莊露出天真的表情，毫無防備地讓他進入，他可不上這個當。女人都是好奇的，就算一心隱藏她的秘密，八成也會在屋裏裝個針孔監視他。只是這招真的失算了，因為他根本不必進入屋子。
熟門熟路地到角樓的園丁小屋裏拿了鏟子，他來到巨大的鳥水盆旁邊，開始在地上挖洞。由於心情太過興奮，動作也難免急促。沒一會兒，不中用的身體就開始抗議這過度的勞動。
他扯下口罩擦汗，撐著有些發軟的手腳繼續工作，不時停下來試著穩定呼吸和心情，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急，不能在這時出錯，就快要成功了，只差這麼一點……
鏟子碰到了硬物，他滿心狂喜，用顫抖的手撥開土，卻沒看到他預期的東西，而是一個餅乾盒。打開蓋子，裏面只有一張字條。
「哥：
不好意思，我仔細想想，決定還是自己把東西拿走。你保重了。
妹」
他頓時眼冒金星，腦袋徹底當機，衝口大叫：「木明美！」
「什麼事呀？」
這清脆的回話讓他三魂七魄嚇飛一半，當他看到從矮樹叢中走出來的少女時，另一半也嚇跑了。
白衣黑裙，剃成西瓜皮的頭髮，倔強的臉蛋，活脫脫就是記憶中妹妹的模樣。但是這不可能啊！
少女笑了笑，「你那天沒去看演唱會吧？不然今天就不會嚇成這樣。」她扯下假髮，露出好不容易齊肩的頭髮。「這樣講也許怪怪的，不過還是要說聲請多指教，舅舅。」
「舅舅？」伴著一聲驚呼，零兒的頭從樹叢中冒了出來，旁邊是小柔。「他是木健一？可是為什麼村長他們沒認出來？」
「我想你一定動了整容手術吧，舅舅？」
他難以置信，「妳是明美的女兒？」
「對呀，」咚咚說：「順便告訴你，媽媽已經過世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也不會在乎就是了。」
這女孩的言行舉止和打扮，跟她母親完全不同，氣質更是天差地遠，他會認不出來是合理的，但是，她怎麼可能識破自己的身分？
他太震驚，也顧不得否認。「妳怎麼會知道是我？」別說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舅舅，他此時的長相就連自己親媽都認不出來。
「其實我應該更早發現才對。你一到村子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好像很容易融入村民中？就算你是因為村長穿著戲服而看出他喜歡歌仔戲，但是路振家想養鱷魚想了一輩子，你正好一見面就送條鱷魚給他？要說是巧合也太誇張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你本來就是這村裏的人，而且跟路振家很熟。當年路董來給老媽上課的時候，常常一臉羨慕地看著鱷魚，你大概全看在眼裏吧？」
慕容信，不，木健一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聽著。
「接下來就是你在山莊裏的消失表演。你根本不是躲在窗簾後面，而是從牆上的秘門跑去隔壁房間，趁零兒心慌意亂的時候，大大方方從隔壁走掉。當我們發現秘門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別說路家沒人知道有秘門，就算有也沒理由告訴你，所以你一定曾經在木家的時代住過山莊，對山莊非常了解。再問阿音婆，她說木家的傭人都留在山上，沒有人去外地，所以你是木家的家人。據我所知，木家一家四口中只有一個人還沒壽終正寢，就是你。」
「是妳媽叫妳來把東西拿走的？」
「老媽根本一個字都沒提過山莊的事，要不是你忽然跑去找她，我看她搞不好把這事給忘了呢。」咚咚深深地看著這位長輩，「去年在我家門口跟她拉拉扯扯的男人就是你，對不對？」
「那妳怎麼會……」
「是你的行為告訴我東西的位置。第一次來山莊，你瞞著零兒溜到院子裏被園丁逮到，表示你的目標在院子裏。當路夫人說要拆掉鳥水盆的時候，你大力反對，可見這水盆就是你的目標。
「說到鳥水盆，就會想到那塊據說可以許願的紅花石。原本紅花石在木家，永遠只會被當成壁爐上的擺飾，因為許家絕對不可能把自己傳家寶的秘密告訴你們。偏偏這保密網有個大漏洞，也就是許家的養女，現在的許太太。她非常崇拜老媽，我賭她絕對會把這神奇的秘密告訴老媽，來討她的歡心。而老媽也絕對會趁家人不注意的時候，把紅花石拿來水盆邊許願，希望跟路振家白頭偕老。許太太告訴我，老媽曾經信心滿滿地預言她跟路董一定會在一起，因為菩薩答應她了。其實這話被許太太竄改過，老媽說的不是菩薩，是紅花石。許太太不敢讓她老公知道她曾經洩漏紅花石的秘密，所以說謊。當老媽決定離家出走去找路董的時候，她偷偷把紅花石埋在水盆下面，大概是想等她跟路振家結婚以後，再回來一起把石頭挖出來，見證他們的愛情吧。」
她無奈搖頭，「以上全是我的猜測，不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確度。這樣說雖然很不孝，家母做無聊事的本事向來是天下第一。她曾經繞了一個小時的遠路，只為了買便宜兩塊錢的土司麵包，我真的是被她打敗，不要說浪費的時間，光油錢就不只兩塊了！」
「咚咚！」零兒催促她繼續。
星期天，由於路夫人私自以丈夫的名義，在某家距山莊三小時車程的五星級飯店設午宴，招待幾位政商名流和夫人，等帖子都發出去了才告訴路振家；因此那天一大早，路家三口就在相當糟糕的氣氛下出門，順便讓傭人全部放假。
等山莊裏的人都走光後，一個人從他藏身的圍牆角落走出來，他穿著工作服，身上背著背包，鴨舌帽和口罩蓋住了大部分的臉，外表看起來跟路家的園丁沒有兩樣，只是他的行動不像園丁那麼俐落。
他走到鑲著華麗浮雕的大門前，彎腰在門口的巨大盆栽裏找了一會，果然找到了鑰匙。他輕笑一聲，路家這女人為了遮掩當年的醜事，就算叫她跳火圈，她八成也會照辦。
進了大門，整座山莊寂靜無聲。他抬頭望著爬滿薔薇藤的牆壁，當年在這裏生活的回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有繁華燦爛，卻有更多的苦惱和屈辱，讓他一度發誓再也不踏進這個地方。
這座山莊似乎有種魔力，讓人猶如中蠱般為它深深著迷。路振家不就是個最明顯的例子？離開家鄉那麼久，事業做那麼大，最後還是為了山莊回到這鳥不生蛋的村子。更別提開餐廳的傢伙，沒在這屋裏住過一天，卻心心念念想著它，每天做著奪回它的白日夢。
他搖頭揮去心中思緒，現在不是緬懷的時候，他才不像那兩人這麼沒出息。這山莊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他更不願委身在這山村裏，跟一群瘋瘋癲癲的村民為伍。只要達到他的目的，他馬上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一洗過往的晦氣，在更寬廣的天空展翅飛翔。
用手上的鑰匙輕易地解除了保全，山莊露出天真的表情，毫無防備地讓他進入，他可不上這個當。女人都是好奇的，就算一心隱藏她的秘密，八成也會在屋裏裝個針孔監視他。只是這招真的失算了，因為他根本不必進入屋子。
熟門熟路地到角樓的園丁小屋裏拿了鏟子，他來到巨大的鳥水盆旁邊，開始在地上挖洞。由於心情太過興奮，動作也難免急促。沒一會兒，不中用的身體就開始抗議這過度的勞動。
他扯下口罩擦汗，撐著有些發軟的手腳繼續工作，不時停下來試著穩定呼吸和心情，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急，不能在這時出錯，就快要成功了，只差這麼一點……
鏟子碰到了硬物，他滿心狂喜，用顫抖的手撥開土，卻沒看到他預期的東西，而是一個餅乾盒。打開蓋子，裏面只有一張字條。
「哥：
不好意思，我仔細想想，決定還是自己把東西拿走。你保重了。
妹」
他頓時眼冒金星，腦袋徹底當機，衝口大叫：「木明美！」
「什麼事呀？」
這清脆的回話讓他三魂七魄嚇飛一半，當他看到從矮樹叢中走出來的少女時，另一半也嚇跑了。
白衣黑裙，剃成西瓜皮的頭髮，倔強的臉蛋，活脫脫就是記憶中妹妹的模樣。但是這不可能啊！
少女笑了笑，「你那天沒去看演唱會吧？不然今天就不會嚇成這樣。」她扯下假髮，露出好不容易齊肩的頭髮。「這樣講也許怪怪的，不過還是要說聲請多指教，舅舅。」
「舅舅？」伴著一聲驚呼，零兒的頭從樹叢中冒了出來，旁邊是小柔。「他是木健一？可是為什麼村長他們沒認出來？」
「我想你一定動了整容手術吧，舅舅？」
他難以置信，「妳是明美的女兒？」
「對呀，」咚咚說：「順便告訴你，媽媽已經過世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也不會在乎就是了。」
這女孩的言行舉止和打扮，跟她母親完全不同，氣質更是天差地遠，他會認不出來是合理的，但是，她怎麼可能識破自己的身分？
他太震驚，也顧不得否認。「妳怎麼會知道是我？」別說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舅舅，他此時的長相就連自己親媽都認不出來。
「其實我應該更早發現才對。你一到村子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好像很容易融入村民中？就算你是因為村長穿著戲服而看出他喜歡歌仔戲，但是路振家想養鱷魚想了一輩子，你正好一見面就送條鱷魚給他？要說是巧合也太誇張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你本來就是這村裏的人，而且跟路振家很熟。當年路董來給老媽上課的時候，常常一臉羨慕地看著鱷魚，你大概全看在眼裏吧？」
慕容信，不，木健一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聽著。
「接下來就是你在山莊裏的消失表演。你根本不是躲在窗簾後面，而是從牆上的秘門跑去隔壁房間，趁零兒心慌意亂的時候，大大方方從隔壁走掉。當我們發現秘門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別說路家沒人知道有秘門，就算有也沒理由告訴你，所以你一定曾經在木家的時代住過山莊，對山莊非常了解。再問阿音婆，她說木家的傭人都留在山上，沒有人去外地，所以你是木家的家人。據我所知，木家一家四口中只有一個人還沒壽終正寢，就是你。」
「是妳媽叫妳來把東西拿走的？」
「老媽根本一個字都沒提過山莊的事，要不是你忽然跑去找她，我看她搞不好把這事給忘了呢。」咚咚深深地看著這位長輩，「去年在我家門口跟她拉拉扯扯的男人就是你，對不對？」
「那妳怎麼會……」
「是你的行為告訴我東西的位置。第一次來山莊，你瞞著零兒溜到院子裏被園丁逮到，表示你的目標在院子裏。當路夫人說要拆掉鳥水盆的時候，你大力反對，可見這水盆就是你的目標。
「說到鳥水盆，就會想到那塊據說可以許願的紅花石。原本紅花石在木家，永遠只會被當成壁爐上的擺飾，因為許家絕對不可能把自己傳家寶的秘密告訴你們。偏偏這保密網有個大漏洞，也就是許家的養女，現在的許太太。她非常崇拜老媽，我賭她絕對會把這神奇的秘密告訴老媽，來討她的歡心。而老媽也絕對會趁家人不注意的時候，把紅花石拿來水盆邊許願，希望跟路振家白頭偕老。許太太告訴我，老媽曾經信心滿滿地預言她跟路董一定會在一起，因為菩薩答應她了。其實這話被許太太竄改過，老媽說的不是菩薩，是紅花石。許太太不敢讓她老公知道她曾經洩漏紅花石的秘密，所以說謊。當老媽決定離家出走去找路董的時候，她偷偷把紅花石埋在水盆下面，大概是想等她跟路振家結婚以後，再回來一起把石頭挖出來，見證他們的愛情吧。」
她無奈搖頭，「以上全是我的猜測，不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確度。這樣說雖然很不孝，家母做無聊事的本事向來是天下第一。她曾經繞了一個小時的遠路，只為了買便宜兩塊錢的土司麵包，我真的是被她打敗，不要說浪費的時間，光油錢就不只兩塊了！」
「咚咚！」零兒催促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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