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有一次,我跟著他走進停車場,在他上車前出聲叫住他。「羅老闆,請等一下!」

真的是自找麻煩,我心裏很清楚。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仔細看看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看他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女兒這樣死心塌地敬愛他。

西裝畢挺的男人回頭看我,「有事嗎?」

他個子不高,臉型跟冰河有些相像,五官很端正,不像某些有錢人一樣腦滿腸肥,一臉色相。不過也只能算是普通帥,並不特別〈當然,比我老爸有型多了〉。不過,光是「冰河的父親」這個身分,就夠我緊張得頭昏眼花了。

我清清發乾的喉嚨,說:「您好,我是楊敬棠,我是你女兒的男朋友。」看他沒反應,我再次強調,「我跟雪川在一起。」

接下來的半秒,我腦中浮現各種瘋狂的想像:他可能會因為我一表人材,大力誇讚我,要我好好照顧他女兒;等他知道我家只是間破電器行,他就會破口大罵,要我這窮光蛋離他女兒遠一點。

兩件事都沒有發生。他點點頭,「嗯,年輕人多交幾個朋友,很好啊。」說完就坐上車,走了。

我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什麼叫「多交幾個朋友」?我是男朋友,只能有一個!

他就不怕我把他女兒肚子搞大嗎?居然連一句「不准亂來」都沒有?  

幾個小時之後,我終於想通他那句話的意思:他不在乎他女兒跟我在一起,反正一定不會有結果。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地不爽!

因此,我一定要再見他一次。我要讓他知道,我楊敬棠可不只是「某個朋友」而已。我是冰河生命中特別的人。最特別的。

四月九日上午,我拎著水果到冰河家門口按鈴,過了一會,鐵門打開,穿著外出服的冰河走出來,她氣色非常差,眼皮浮腫,兩眼無神。

「你不用見我爸了,他不在。昨天吃完晚餐就走了。」

什麼啊!我非常掃興,英勇的挑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水果放進門裏就好,陳阿姨會來拿。我們出去玩吧,我今天要很豪華地過。先看兩場電影,再去吃日本料理,還有冰淇淋。」

「喂,妳客氣點,我還沒領到打工薪水。」

誇張的事發生了,她從錢包裏抓出一大疊鈔票,在我面前揮來揮去,「我爸請客。」

我差點腦充血,「收起來啦!這裏是大馬路耶!」

她把錢收回包包,我看到她眼中的苦惱,用肚臍就猜出原因。

「妳爸又跟妳妹吵架了?」據我所知,羅雪映小姐跟她老爸的關係不是普通的差。這也是羅老爸不想回家的原因之一。

冰河點頭,眼淚滑了下來。「他們兩個甚至沒辦法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

這是羅老爸每次回家必定上演的戲碼:老爸跟老妹針鋒相對,冰河兩面不是人,事後再跑來我面前哭,由我負責安慰她。「別擔心,過兩天他們氣消了,自然會和好。」

她低垂著眼,「我覺得我爸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回來最好,我心想。「怎麼可能,這裏是他家欸。」

「他說,他好希望他根本沒生我們兩個……」

我真想破口大罵。這位大叔,你跟二女兒吵架,幹嘛遷怒到大女兒身上?冰河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不過現在不是發飆的時候,我伸手抱住她,輕撫她的頭髮。「那是氣話,人一生氣都是會昏頭的。等他打開報紙,讀到一堆不孝子女的新聞,就會知道他女兒有多難得了。如果他真那樣想,是他自己的損失。」

她把頭埋在我胸口,手緊緊抓著我,好像生怕我也消失一樣,然後她悶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我一頭霧水。

「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她身體發顫,「我老是跟你說些難過的話,害你心情也變壞。我不想這樣。我沒辦法為你做什麼,只希望至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一直快快樂樂地過,其他什麼都不要管。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接著放聲痛哭。

「說什麼傻話!」我真想跟她一起哭,「這些事妳不跟我說,要去跟誰說?男朋友是當假的?傷心難過的事不會因為妳假裝不在乎就消失掉,ok?一直憋著早晚會發瘋,當然要講出來。」

我托起她的臉,讓她直視我。「妳聽好。我要跟妳在一起很久很久,絕對不會像妳老爸一樣一走了之,所以妳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壞,全部都要告訴我,讓我分擔,懂嗎?」

她輕輕點頭,身體放鬆了下來。我放開她,「好了,我們現在就去痛快地花妳老爸的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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