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當教官打斷我們的歷史課的時候,直覺告訴我,有不妙的事發生了;但是我沒想到,那會是一連串災難的開始。

「李老師,不好意思,借一下羅雪川。」

冰河走出教室,歷史老師也跟著出去。三人在走廊上談了幾句,冰河隨即走回教室收拾書包,快步跟著教官離開。臨走前瞄了我一眼,雖然面無表情,我仍然可以讀出她眼中的恐懼。

歷史老師向我們解釋,冰河家裏有些狀況,必須早退。不用想也知道,所謂的「狀況」,就是她親愛的妹妹。

那天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她,她一直關機。放學後我去她家按電鈴,也沒人應門。羅雪映八成又住院了,看來情況很嚴重。冰河現在一定很忙,我決定不去吵她,等情況穩定下來,她自然會跟我聯絡。

她沒有。

第二天沒有,第三天也沒有。第四天,在我十次連環call之後,終於聽見她疲倦的聲音從耳機裏傳出來。

「捲毛,真對不起,這兩天很亂,我沒辦法打給你。」

「沒關係。」我撒謊,「妳妹怎麼樣?」

「她已經出院了,現在在家休養。我還得再陪她幾天。」

「那我去妳家找妳。」

「不用不用,」她急著說:「我家現在不適合招待客人。醫生說我們現在要保持安靜,絕對不能吵到我妹。而且我也沒有時間講電話,所以麻煩你先不要打來。」

我氣堵咽喉,卻只能回答:「好吧,那妳也要注意身體。」

「嗯,我們在學校見。」

不能見面,不能打電話,msn也不通,彷彿她消失了一樣。之前她問我,要是我們走散了怎麼辦,我還很白痴地回答「打手機」,真是蠢斃了。一個人要憑空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這我不是最清楚的嗎?手機有個屁用!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星期,我心裏的恐慌升到最高點。她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連通電話都沒有?她會不會偷偷地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我逐漸失去理性,上課的時候、考試的時候、打工的時候,心裏眼裏都只有她。無論走到哪裏,我都會不由自主地尋找她的踪跡。任何一個相似的背影或聲音,都會讓我心跳加速。只是每次都落空。

為什麼呢?前幾天我們還高高興興一起吃便當,為什麼一轉眼就變這樣?照理她就在不遠的地方,一伸手就抓得到,我卻無能為力。

我最恨無能為力。

就在我決心不顧一切殺去她家的時候,她回來了。

「各位同學大家早,我好想你們哦!大家想不想我呀?」

早自習小考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這個白痴聲音,我一時還以為是幻聽。一抬頭,只見大小姐背著五彩水鑽書包,戴著鑲羽毛的髮箍站在門口,笑容比以往白痴幾百倍。我真不知是該衝上去熱烈擁抱她,還是掐死她。

我飛快交了卷,走出教室,她跟著出來。「捲毛,我回來了。」

「咦,妳有離開過嗎?」我冷冷地說。

「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妳妹怎麼樣?」

「還不錯。」

我哼了一聲,她一臉愧疚地說:「對不起,一直沒跟你聯絡。」

「沒辦法,妳忙嘛,忙到連按播號鍵的時間都沒有。」

「我只是怕你擔心。」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差點炸開。「那妳音訊全無我就不擔心嗎?就算沒時間講話,發個簡訊:『我很好』,這樣很難嗎?我知道妳很辛苦,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妳有必要這樣拒人千里之外嗎?連讓我關心一下都不屑!」

「你又不喜歡我妹妹。」

「我不喜歡妳妹,不表示我不希望她康復啊!妳真是……」我閉上了嘴,因為我看見她的黑眼圈,眼裏的血絲,和蒼白的臉。開朗的表情是裝出來的,她累壞了。

我在幹嘛?居然對著一個忙著照顧妹妹,心力交瘁的女孩發飆!

每次提到她妹妹,我總是沒好話。公主病啦,欠教訓之類的。雖然是羅雪映對我不友善在先,但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人是冰河,她不想跟我談論老妹的病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跟自己家人感情不好,不表示我就有權利對別人的家人大放厥詞,尤其是冰河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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