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夢的戀人-封面

 

「嗨,香香,好久不見。」

他瘦了,頭髮有些太長,顯得無精打采。以前都是我三催四請他才去剪髮,看來最近沒有人在注意他的儀容。

我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連咳了好幾聲才恢復正常。

「你好嗎?」我真正想問的是:有女朋友嗎?還是又找外拍模特兒排解寂寞?

「嗯,不錯啊。妳好嗎?」

我答不出來,只好頻頻點頭。

他顯然也接不出話,只能一直傻笑。我已經不記得,他上次這樣對我笑是什麼時候。說得更明確一點,我不記得他上次像這樣正眼看我是什麼時候。

沈默了半天,他終於開口。

「老實說,那天……那天之後,我有打電話找妳,但是妳沒接……」

我不是沒接,是把手機摔壞了,為了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但是這話我說不出口。

「然後我就想,先等幾天,等妳冷靜了再說。可是接下來我又想,我自己也該冷靜一下,好好想一下該說什麼,萬一講錯話就糟了。結果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月,啊,對了,我找到新工作了。」

為什麼忽然岔題呢?我急著知道他要跟我說什麼。我一定要知道。經過這麼多事之後,我有權利要他給我個交代。

「真的啊,恭喜。」

「是啊,」一提到攝影,他眼中立刻閃出驕傲的光芒,「我的新老闆很賞識我,還好我跳槽了。」

「嗯,太好了。」我只好自己把話轉回正題,「然後呢?你想出要跟我說什麼沒有?」

「這個……」他眼神飄忽了一下,「不方便在這邊講。妳現在有空嗎?方不方便找個地方坐一坐?」

我點頭如搗蒜,「好啊,好。」

跟在他身後走向大門,我不經意瞥見了映在玻璃上的自己。

滿臉通紅,眼神迷茫,嘴巴微張,一副無腦花痴的表情。

我腦門上彷彿挨了一棍:我在做什麼?居然還想跟這個爛人走?還想要他給個交代?交代什麼?他還能講出什麼好話來?

因為我不接電話,他就可以放棄找我?真有誠意的話,就該一次一次地找,直到我回應為止啊!連祥霖學長都知道要我家門口等我,他居然想不到?

什麼叫「好好想一下該說什麼」,講一句「我錯了,以後不會再犯」有那麼難嗎?

先是拖拖拉拉了一個月,又拿工作當藉口,他根本沒有想要好好挽回我!

說到工作,「幸好我跳槽了」是什麼意思?是說還好沒聽我的話留在原來的工作室嗎?他根本就是在向我示威!而我居然還跟他說恭喜!

都已經被糟蹋到這種地步,為什麼我還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這一瞬間,我只想化成血水消失,假裝自己從來不曾出生在這世上。

「香香?」尤瀚平發現我沒有移動,回頭不解地看著我。

我胸口被怒火填滿,舌頭卻拒絕合作,無法像當初困在電梯裏一樣,把憤怒一吐為快。

「瀚,對不起,我……我沒辦法跟你聊天,因為……因為……」

天哪,為什麼我說不出話來?

這時有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走進書店。祥霖學長。

我不假思索,飛快接出下半句,「因為我男朋友來了!嗨,學長!」

用最快速度撲到學長身邊,勾住他的手臂,朝他露出甜蜜的微笑。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人家等你好久哦。」

「呃,香香?」學長鐵定以為我瘋了。

「你看我遇到誰了?真的好久不見哦!」我甜笑著,把他引到尤瀚平面前。學長立刻明白了情況,伸手摟住我的肩。

「哈囉,你是那個……犬瀚平,啊不對,尤瀚平對吧?我是潘祥霖,我們以前見過幾次,你記得嗎?」

尤瀚平當然記得。學長每次碰到他總是臭臉以對,而他總是私下把學長叫做「不知在跩什麼的死書呆」。

而此刻,尤瀚平的表情就像他的寶貝相機被人拿榔頭敲爛一樣。

「你們……在一起啊?」

「是啊。」學長又把我摟緊了一點,「在一起半年多了,還是像蜜月一樣呢。」

「半年多?」這回尤瀚平的表情不只是相機被敲爛而已,那根榔頭根本就敲在他的天靈蓋上。

「學長,你怎麼亂講話啊?」我拍了他一下,動作跟聲音都很虛浮無力。但是看在外人眼裏,一定以為我只是在撒嬌。

學長故作不安,「哎呀,說溜嘴了。半年前你還跟香香在一起的說……呵呵。」他露出尷尬的笑臉,「不過,都已經這麼久了,想必你不會在意吧?你行情這麼好,一定不會寂寞的,對不對呀?」

尤瀚平的臉孔扭曲,彷彿他無法決定是該笑該哭還是該抓狂,然而學長並不打算放過他。

「這樣吧,乾脆找一天,你帶你女朋友來,我們來個double date吧,人多比較熱鬧嘛。」

「學長,夠了!」我由衷地後悔把他扯進來。

尤瀚平握緊拳頭,又放鬆,隨即又握緊,然後他飛快衝了出去。

我差點癱在地上,學長扶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怎麼樣?我表現得不錯吧?」

「太過頭了。」我啞著聲音說。

「哪會?這樣才能出妳心頭的怨氣啊。」

我想推開他,但力氣不夠。「我一點也沒有出氣的感覺!你玩得太過分了!」

我只想擺脫尤瀚平,順便讓他知道我沒有他也活得下去而已。結果現在,我也變成劈腿的女人了。

學長逼視著我,又是那種活像要把我燒掉的目光。

「我過分?我好端端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抓來當報復前男友的工具,結果居然是我過分?」

這話有如一箭插在我心口,我不敢看他。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妳叫我不要再干涉妳的生活,我照做了,結果妳自己應付得來嗎?還有,為什麼這種爛差事要我來做?妳那位心愛的獸醫男朋友在哪裏?」

「呃……在這裏。」

平和的聲音,卻讓我跟學長都跳了起來。梓書就站在離我們兩步的地方,一臉抱歉的笑容。

「我是不是打擾了?」

我這才真正明白生不如死的感覺。居然讓梓書撞見這幕,而學長的手臂還環在我肩上!

最讓我全身發寒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梓書居然還笑得出來。

「香香,要不要幫我介紹一下這位同學?」

我低垂著頭,用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聲音說:「這位是法律系的潘祥霖學長。祥霖學長,這位是言梓書,我……我男朋友。」

梓書的笑容非常愉快,「哈囉,潘學弟,久仰久仰。香香常常提到你。」

「你好,言醫生。」他堅持不肯叫梓書「學長」。

「哎呀,我還不是醫生啦。」梓書笑著說:「不過如果你的貓要健康檢查,我還是可以幫忙。」

學長面無表情,冒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如果有個男人告訴你,他認識香香比你更久,也比你還要愛她,你會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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