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一見到她，鴻鈞就像被雷打到一樣。他回頭看著杏榕，臉上的表情非常恐怖。

「啊，這不是杏榕學姐嗎？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們耶！」

杏榕張口結舌，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反應不過來。過了幾秒鐘她才發現翠瑤在對她使眼色，然後才想到，對哦，是她通知翠瑤過來的。

此刻她忽然感到強烈的後悔。照理說這個晚上應該是專屬於她和鴻鈞〈勉強算上瀾伊〉的，為什麼要讓翠瑤插進來？

「呃……對，真巧。妳也……來吃飯啊？」

她拙劣地演出安排好的戲碼，但是從鴻鈞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沒有上當。

照理杏榕應該要提議併桌，但她忘了接下來該說什麼，只是呆坐不動。翠瑤看她這麼不中用，只好咬著牙繼續演。

「真是好久不見了，難得碰到，我們併個桌聊聊天吧。」

沒想到下一個開口的人居然是鴻鈞。

「是啊，既然這麼巧，妳們兩個聊一聊也好。我銀行還有事，我先走了。」

杏榕大吃一驚，「可是你不說是今天不加班？」

鴻鈞笑容滿面地起身，眼中卻充滿殺氣。

「我剛剛才想起來事還沒做完。掰掰。」

「鴻鈞！」

杏榕想也沒想，追了出去，好不容易在他上車前擋住他。

「你幹嘛這樣？難得碰到翠瑤.……」

鴻鈞譏諷地一笑。

「張杏榕小姐，請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妳剛剛一直偷瞄門口，以為我沒看到嗎？妳在背後耍手段的功力比我差太多了，真的要檢討啊！」

「幹嘛講這麼難聽？我只是安排你跟她見個面而已啊，我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難道妳就沒有想過，也許我根本不想見她嗎？」

不是也許，他都已經拒接翠瑤電話了，鐵定是非常不想見她。

杏榕覺得自己真是笨透了。

「這樣不像你吧？都分手這麼久了，就當作老朋友見面聊個幾句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覺得有關係，妳要告我嗎？」

「看你反應這麼大，一定是忘不了她。」

「對，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那又怎麼樣？」

杏榕忽然覺得自己呼吸快停掉了。

「我每天都在心裏對她說『對不起』，雖說這三個字我早就對她本人說過幾百遍了，她就是不接受。現在碰到她，我還是只有這三個字可說，這樣有用嗎？妳覺得她想聽嗎？」

「跟她再道歉一次，也許她就會接受啦。」

「妳還是沒搞清楚狀況，對吧？」鴻鈞氣得臉色發青，「妳只是我的事業伙伴，不是我媽不是我姐妹也不是我老婆，到底憑什麼干涉我的私事？跟妳說過，人跟人之間的界線要劃好，妳是聽不懂嗎？」

「只是事業伙伴」，這話像槌子一樣重重擊在杏榕心口，眼淚湧進眼眶，她努力忍著。

「我也不想這麼雞婆，可是我不能不管啊！你知道女孩子被莫名其妙甩掉是什麼心情嗎？她當然有權利要個交代！」

「莫名其妙？小姐，我跟某個大清早搞失蹤的人不一樣，我可是一路送她到機場，看著她起飛耶！能說能做的都做到了，還要交代什麼？」他坐進車裏，關上車門，「既然妳這麼關心翠瑤，就替我轉告她，祝她早日交到新男友！」

杏榕舉步維艱地走回餐廳，去面對臉色慘白的翠瑤。

「對不起，我沒能留住他。」

翠瑤搖頭，「其實我應該一起追出去的，但是又覺得這樣實在太沒自尊，分手後想盡辦法求他跟我見面，到頭來居然還得追著他跑，然後我就動不了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勸他。」

翠瑤拿起桌上的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不用了，學姐。我說過我見他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現在我已經很確定了。」

她赤紅著雙眼，嘴角帶著淒涼的笑。

「當初鴻鈞跟我交往，只是拿我當備胎而已。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她只丟下這話就離開了，杏榕只好把食物打包，狼狽地回家。但是翠瑤那句話，在她心裏造成更大的混亂。

那應該不是真的吧？只因為鴻鈞不肯見她，就得出這種結論未免太草率。

還有，她說鴻鈞把她當備胎，也就是說鴻鈞愛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又是誰呢？

到了第二天，杏榕就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因為她碰到一個更大的問題。

鴻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