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人之間有一條線,一定要劃清楚才不會出差錯。但是,她跟鴻鈞之間的那條線,早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模糊不清,根本找不到在哪裏。

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事。

瀾伊歎氣,拍她的肩膀。

「沒辦法,要了解別人的想法本來就很難啊,至少妳現在知道自己的想法吧?」

是啊,她現在知道了,非常清楚地知道。

那個人是家豪的哥兒們,在大學裏跟她相敬如冰的拒絕往來戶,是全世界,不,全宇宙,最不可能讓她動心的男人。

但是現在,光是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挖掉一大塊。

而且居然還是她自己把他趕走的。

她之前對鴻鈞成見實在太深,就算後來心結化解了,她也只當是撿回了一個朋友,小心翼翼地珍惜著兩人的情誼,卻徹底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也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現在她明白了,卻已經來不及了。

「哎呀,不要哭啦,情況雖然不太好,但也不是世界末日啊。妳只要去打聽一下他調去哪間分行,然後就可以去找他了。」

「去找他做什麼?要讓他知道,家豪死了還不到一年,我就對著他最好的朋友發花痴嗎?」

「不是這樣講吧?妳跟林家豪分手多久了,難道還要幫他守喪三年嗎?而且現在妳已經知道他的心意,也該讓他知道妳的心意吧?這是妳欠他的。」

這話也有道理。杏榕擦乾眼淚,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雖然她不習慣做這種事,雖然很緊張,很害怕,她還是要勇敢出擊,把鴻鈞找回來。



「鴻鈞調到哪個分行?」

郭經理一臉困惑,彷彿杏榕問了全宇宙最奇怪的問題。

「他沒有告訴妳嗎?」

杏榕慚愧無地,小聲地說:「沒有。」

郭經理往後靠在椅背上,瞇起眼睛仔細地打量她。杏榕更加不安,為什麼這樣看她?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張小姐,既然鴻鈞沒有告訴妳,我也不能透露他的行蹤。上次我失言告訴妳他貸款的事,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心裏很不高興,這次就不能再亂講話了。妳不要急,以妳跟鴻鈞的交情,相信他很快就會跟妳聯絡了。」

他就是完全沒跟我聯絡啊!杏榕心裏吶喊著。

她不好意思耽誤經理的工作,起身告辭。郭經理卻叫住她。

「張小姐,上次柯小姐的事,妳應該記得很清楚吧?」

「我當然記得。」

「妳也說過,鴻鈞是個非常溫柔體貼,看到朋友有難一定會幫忙的人。但也因為他太溫柔,有些女性會對他產生多餘的期待,最後反而造成無謂的紛爭,實在是很遺憾。」

「這我也知道。」

「真的是好人難做,對不對?」郭經理說:「有些人跌倒以後,只要拉一把就能站起來,有些人卻希望別人一直背著他走,實在很要不得。」

杏榕一頭霧水,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張小姐,我認為妳是個好女孩,所以真的很希望妳不要變成第二種人。」

走了半條街後,杏榕才明白他的意思。

郭經理把她當成跟柯以琳一樣的人了!他以為她也是那種只因為鴻鈞對她親切,就一味依賴他,剝削他的人。所以鴻鈞才不跟她聯絡,所以他才不能透露鴻鈞的去處。

杏榕難堪得全身發燙。什麼嘛!她才不是那種人!

腦中響起一個聲音:妳真的不是那種人嗎?

她的確接受了鴻鈞的經濟支援,也常常讓鴻鈞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天天厚著臉皮吃他買的晚餐,還要求他當挑夫幫忙買布。她跟柯以琳到底有什麼不同?

現在鴻鈞不在,她六神無主,一心只想找到他。是因為她真的愛他嗎?或者只是少了好用的工具人,心裏很害怕?

講得更難聽一點,搞不好她是因為獨身太久孤單過頭,一碰到對她親切的男人,馬上就陷下去了。

這是有可能的,不是嗎?她向來認為自己不可能愛上家豪以外的人,現在家豪才過世半年多,她就滿腦子想著別的男人,而且還是家豪的好朋友!

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這個名叫「張杏榕」女人,到底是哪種人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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