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第五話：柴刀和桃木劍是最新的流行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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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既然沒有辦法讓沈言可發現我，我也不想在這裡停留了，就到處去看看吧。

拿著金色假髮的我走遍了學校內外，不管是走道上的同學、教室裡的老師、就連校門旁的看門狗都沒有發現我。

我就像是電影裡的隱形人一樣，就算在別人的後頸哈氣，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很多男孩的色色幻想，特別是可以去性騷擾別人而不被發現。

可惜我現在沒有心情幹那種事。

首先，我的爸媽該怎麼辦？

從牧以明的例子來看，就算我回家去睡在床上，也會被他們當成是失蹤了吧？

雖然我的爸媽只是平凡的父母，但是對我還是很盡心照顧的。現在獨生子忽然失蹤了，他們會怎麼想？

而且我還要成為什麼校園偶像，看著手上的金色假髮，我真想狠狠把它給丟進垃圾筒。校園偶像「雎悅」？都市傳說？

關我屁事。

我要和人聊天，我要有人看著我啊。

我就這麼茫然地到處走來走去，時間進入黃昏，我又回到了心木林前的走廊上，這張該死的老舊黑板前面。

沈言可已經不在了，現在已經放學，八成是回家去了吧。

她一直很希望能讓班長回來，現在牧以明從這個地方解脫了，沈言可應該會再見到她。那麼她就會放心了。

失蹤的人換成我，沈言可應該不會再拘泥在黑板這件事上，畢竟我和她可沒有那麼深的交情。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忽然看到有一個人從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來。長及肩的柔軟頭髮，像小孩子一樣的嬌小身材。

是沈言可。

她的雙手提著一把砍木頭用的木柄柴刀，朝著我直直地走來。

柴刀刀刃反射的夕陽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沈言可想要做什麼？

她走到我的面前，柴刀高高舉起——

向著我背後的黑板劈下。

碰的一聲，這塊老舊不堪，像是隨時都會自己垮掉的黑板，竟然把沈言可手上的柴刀給反彈了回去。她的柴刀脫手飛出，掉在地上。

「好痛……這是什麼鬼黑板啊！」

像小孩般嬌小的少女沒有放棄，她又撿起了柴刀，雙手朝著黑板用力猛砍。她的雙眼發紅，哀號般叫喊著：

「你這個怪黑板！爛黑板！把他吐出來！」

劈！劈！

「他會莫名奇妙消失！都怪我沒有阻止他寫字！」

劈！劈！劈！

「死黑板，吐出他來啊——」

碰咚——！

柴刀又彈飛了出去，沈言可喘著氣坐倒在地上，肩膀無力地抖動著。我走到她的身旁，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不該覺得妳和我沒有什麼交情的。

「早上我就和妳說過，想要破壞黑板是沒有用的，沈言可。」

戴著銀色眼鏡的牧以明從走廊走了出來。和早上看到穿著制服的她不同，現在的牧以明穿著運動外套與牛仔褲，背著雙肩背包，似乎要去什麼地方的打扮。

「可是……他在黑板上寫了『管理這塊黑板的人，乾脆消失算了！』，他就消失，而妳就回來了！」

沈言可伸出發抖的手，拿起黑板下面放的粉筆。

「這一切絕對都是和這塊黑板有關……那麼我在上面寫『讓我消失』，他是不是就會出現了？」

「住手吧，笨蛋。」

牧以明抽掉了沈言可手上的粉筆，讓我鬆了一口氣。雖然我想離開這個該死的狀況，但是不該是犧牲沈言可為手段。

我聽著沈言可和牧以明討論起我的狀況，原來她們早上就見過面了。牧以明忘記了她消失以後這段時間的記憶，決定回家去找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回到家以後，看到這本書放在我的桌上。」

牧以明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本厚重的精裝書，書殼上還貼有市立圖書館的標籤。

「『都市傳說大百科』？」沈言可唸出了書名。

「這是什麼？」

「似乎是我在失去記憶期間，在圖書館借的一本書。」牧以明把精裝書翻開：「我仔細看了一下，裡面有一個小章節。」

「校園偶像——『雎悅傳說』？」看到書上的章節文字，沈言可興奮地叫了出來。我也跟在旁邊看著。

但是書上只有寫到牧以明早上告訴我雎悅系統的事，並沒有說這個系統是誰建立的，也沒有說要如何破解。

「就算看了這本書，好像也沒有什麼幫助哦。」沈言可失望地說。

「不，妳看最後一頁。」

牧以明把書翻到最後一頁的版權頁，上面印著「市政府——都市傳說管理局發行」，還有一個看起來滿遠的管理局地址。

「都市傳說管理局？還有這種奇怪的機關啊？」沈言可說。

「我要去這個都市傳說管理局查詢，看有沒有進一步的資料。」

「妳現在要去？可是都要晚上了？」

「對我來說沒差。」

牧以明把書放回背包，邁步便走。

「等一下，我也要去！」沈言可趕緊跟在她的後面。她的步伐比較小，要用半跑步的才跟得上牧以明。

「三班的班長，妳怎麼會這麼在意他的事，難道妳對他……」

「別八卦了，傻瓜。」

戴著眼鏡的女孩，故作冷淡地說：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要對這件事情負責任。」

＊

霓虹燈與LED燈的招牌在黑暗中閃爍，夜晚的都市散發危險的氣氛。換了兩班捷運和一趟公車以後，我跟著兩個女孩來到了一個市郊的陰暗街道。

「這裡好偏僻呀……真的會有政府機關在這裡嗎？」沈言可東張西望著。

「害怕妳就不要來。」

「不要……等等我啊！」

牧以明雖然走得快，不過其實她有在等沈言可。我跟在她們後面，想到竟然有兩個女孩為了救我這麼努力用心，心裡不由有點感動。

「如果把那傢伙救出來，一定要他付這趟車費，再加上一千塊打工費。」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是在這裡嗎？」牧以明走到了一棟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灰黑色老房子前面。

瓦片零落的屋頂，水泥剝落的外牆，別說是政府機關了，說它是廢棄幾十年的鬼屋都有人會相信。

「妳會不會搞錯了地方？」沈言可問。

「地址沒有錯啊……」

老屋裡有燈光，牧以明走上前去按了門鈴，卻沒有人來應門。她用力一推外面的鐵門，走進了院子。沈言可害怕地跟在後面：

「喂，妳真的要進去啊？」

「都已經來了，還怕什麼？」

牧以明握住老屋的紅色木門把柄，推開了木門。

木門後面的情景，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錯亂了。

挑高起碼有五層樓以上的寬廣大廳，十幾位公務員坐在明亮寬敞的公務櫃檯後面為客人服務，前面還有抽號碼的機器與一個值班警衛。

如果說是走進市政府大廳，這種情形是正常。但是我們明明是走進一間只有一層樓高的老屋啊？

「這……這是什麼鬼呀！」沈言可混亂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牧以明看起來倒還是頗鎮定。

「同學，你們是怎麼進來這裡的？」

看到我們，值班警衛似乎也有點驚訝。不過他再仔細看了看牧以明的臉，露出明白了的表情：

「原來妳是都市傳說的涉入者，難怪能找到這裡。那麼請抽號碼牌吧。」

牧以明抽了號碼牌以後，走到編號十三號的公務員櫃檯前。沈言可抓著她的手，小臉害怕得都發白了。

「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您要辦理的事是？」

一位戴著粗框眼鏡，漆黑頭髮綁成馬尾，穿著短裙套裝的年輕女公務員對我們露出微笑。牧以明簡單說明了狀況以後，女公務員推了推眼鏡。

「很抱歉，您要查詢的『雎悅校園偶像傳說』，在我們都市傳說管理局的數千件業務項目裡，算是非常不重要的邊緣項目。因為它所涉及的只有一個人，和涉及許多人的『馬統吸血鬼傳說』、『統二加了什麼料的傳說』、『ISIS就在你身邊的傳說』比較起來，實在太不重要了。」

聽到害自己可能會被關一輩子的系統，竟然被歸類成雜碎小事，我不禁有點沮喪。女公務員繼續說：

「所以我們局裡沒有專員負責這個項目，收集到的資料也很少，可能幫不上您的忙。或是我們可以幫您轉介人口失蹤科……妳是『牧醬』？」

女公務員的事務口吻突然變成像男生般粗魯的聲音，牧以明疑惑地看著她。

「妳怎麼會知道我的暱稱？」

「唉呀～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女公務員把粗框眼鏡摘下，馬尾解開弄成亂亂的披肩頭髮，挺起又大又兇的胸部，對牧以明露出粗魯的笑容：

「認出我來了嗎，上次FF妳還送過我本的！」

「妳是——西斯姊？妳怎麼會在這裡？」

牧以明的兩眼發光，整個笑得很開心，我在學校從來沒有見她這麼興奮的表情。牧以明向沈言可解釋，原來這位叫作西斯姊的女公務員，是同人界的BL超大手，也是她最崇拜的繪師。

「哈哈，妳畫得也很棒啊，特別是那肌肉大叔四十路的尺度，讚！」

「不，西施姊的綁法描繪才是直擊到肉！GG都GG了，我要多向妳學習！」

西斯姊拍著牧以明的肩膀，就這麼聊起我和沈言可都聽不懂的奇怪話題。我忽然想到牧以明原來想取的自稱「一人之下」，難道那「一人」指的就是西斯姊？

看著她們聊了快半小時以後，沈言可忍不住問：

「呃……我們來這裡是為了……」

「哈哈哈，在這裡見面也是緣份，你們要問的這個什麼鬼傳說，西斯姊來陪妳們解決啦！」

西施姊哈哈大笑，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竟然從胸口衣領裡拔出了一把桃木劍。

「走，咱們去把那個什麼鬼雎悅給收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