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v  

 

天塌下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在校園裏狂奔著,也許是太震驚,我完全沒有哭,只覺得自己好像正在碎裂,每跑一步,身體就崩落一塊下來。

奇怪的是,我居然有點想笑。

他真的走出了小龍女的陰影,真心愛上一個女孩,對象卻不是我。那些讓我感動落淚的小說、散文,還有自來水博物館的痴情等待,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全成了笑話,謊言。還有比這更好笑的嗎?

前一分鐘我還以為自己終於成為方啟航的女朋友,下一分鐘他居然就愛上了別人?簡直是活見鬼!

這是什麼該死的世界,該死的大學生活?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回到公寓,我開始翻箱倒櫃收拾行李,把衣服一團團地塞進行李箱。

手機響了,是他。

「妳還好吧?人在哪裏?千萬別做傻事啊。」

是啊,要是我跑去自殺,他日子就難過了。

他在電話那頭不住焦急地叫喚著,「喂,喂?沛軒?說話呀。」

我沈默著,等他叫了四五聲後才開口。「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不是我?」

他呆了一下,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別想打發我!到底為什麼?」

他的聲音也提高了,「我說了我不知道!又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由!」

我全身發抖。好一個「不需要理由」啊,我的感情跟時間精力只值這句話?

「你不要太過份了!」

「我說錯了嗎?妳好歹也讀了那麼多書,難道沒有一點體會嗎?」

我彷彿聽到腦中某根神經喀嚓繃斷,用力把電話摔到牆上撞個稀爛。他迷上那個草包花瓶,居然還敢暗指我書白念了沒教養?

去死吧方啟航!

一抬頭,看到書架上滿滿的書,自己買的,向圖書館借的,向方啟航借的。這些書的用途本來是讓我跟方啟航更靠近,現在卻成了他傷害我的工具。我一揮手把書全掃下來,一本本撿起來朝牆上丟,再撿起來用力撕扯,頓時整個房間紙屑亂飛。

我似乎在尖叫,但是我聽不見。我的耳朵、眼睛都已經失靈,除了胸口高漲的憤怒,什麼都感覺不到。

等到飛舞的紙屑全部落地,我也坐倒在地上。整整一夜沒睡,現在我好累,眼睛快睜不開了。臉上濕濕的,卻連抬手起來擦的力氣都沒有。

意識逐漸遠離,我倒在垃圾堆中沈沈睡去。



「喂,沛軒,沛軒!」

阿廣驚慌的聲音把我從夢中喚醒,一睜眼只見他臉色蒼白,眼睛瞪得快掉出來了。我全身酸痛,肩膀更痛得要命,原來是阿廣緊抓著我的緣故。

「你幹嘛啦‧‧」我的聲音啞得像鴨叫。

「妳才幹嘛咧!怎麼房間搞成這樣還躺在地上睡覺?我還以為妳被人搶劫,都快嚇死了!」

我搖搖快要炸開的腦袋,「現在幾點?」

「晚上十點半,我一進門就看到妳這德性,差點心臟病發作!」

也就是說,我窩在地板上睡了整整六小時。然後我憶起下午發生的事情,不禁一陣反胃。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阿廣逼問我。

要告訴他嗎?說我被人一腳踢開,將近一年的努力全部是白費功夫,而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要管我。」我揮開他的手,撐著床沿站起來。

「什麼叫『不要管妳』?」他不敢置信地瞪我。

「我說,不、要、管、我!」我大吼:「離指考還剩幾天?你不快去念書,在這裏管我閒事幹嘛?還想再落榜嗎?」

他火大了,「喂,妳太不夠意思了吧?害我擔心成這樣,一句交代都不給?是不是學長又做了什麼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放聲大吼:「少囉嗦!快回去念書,不然我這輩子再也不跟你說話!」

說完我不由分說把他推出房間,狠狠關上房門。

他氣壞了,「碰」地關上自己房門,震得整棟房子都在響。

我回頭望著滿屋的凌亂,比當初阿廣失戀時還要慘。我開始後悔撕書,再怎麼說也是辛苦收藏來的,有些甚至不是我的。但是,現在的我沒辦法忍受那些書排在書架上嘲笑我的模樣。

雖然肚子餓得直叫,但我不想吃東西,只是動手收拾這一團糟。在打掃的過程中,心情比較穩定了些。

不行,我不能歇斯底里,現在抓狂就表示認輸了,勝負還未定呢。

學長不可能真的愛上那個女人的,他們根本沒有共通點,完全不相配。他一定只是一時糊塗而已,他們才認識一個月,哪有可能愛得多深呢?我可是無怨無悔地在他身邊陪了快一年,又跟他一樣熱愛文學,就不信這一切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沒錯,還不到認輸的時候,一定可以挽回的。

打定主意後,疲勞感一湧而上,我決定去泡碗麵吃。走到門口才發現門縫下又塞了一張卡片。

「振作點,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先把試考完再說。」

這句話是我某次講來鼓勵阿廣的,現在只覺得諷刺無比。

天都塌下來了,考試又有什麼意義?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kill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