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這麼說。」楊醫生聳肩:「不過,戀愛也是需要公平競爭的不是嗎?情場如戰場嘛。」

「什麼公平競爭?妳明知道人家有太太有孩子還‧‧」

這句義憤填膺的話被輕描淡寫地打斷了:「那麼我請問妳,一個男人明知自己有太太有孩子,還來向我求婚,這又是什麼道理?他自己都不想要這個家了,為什麼要我替他的家庭負責呢?」

儀箴一時語塞,僵了兩秒:「不管怎麼樣,妳就是不該答應啊!」

「我就是答應了,又怎麼樣?」

「‧‧‧‧所以妳現在遭報應了啊。」

「真的嗎?可是我不覺得是報應耶,只是輸了而已。輸了就輸了,那又怎麼樣?」

儀箴忽然想到一句很聰明的話:「既然輸了就要甘願點,幹嘛還留在醫院裏跟人家勾勾纏?」

楊醫師嘴角冒出一絲冷笑:「真好笑,那不只是他的醫院,也是我的醫院。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在那裏,憑什麼要我走,而不是他走?他家那麼有錢,房子再買不就得了?美麗的劉太太居然不願意花這點錢來保護她的婚姻,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儀箴氣得額頭青筋亂跳:「妳也不想想妳給人家造成多大傷害,還說這種話?」

女醫師搖頭:「小妹妹,人的一生是不可能永遠不傷害別人的,妳想太多了。」

「胡說八道!人只要有誠意,隨時都可以避免傷害別人,妳這根本是藉口!」

楊醫師斜著眼瞄她:「那麼,想必小姐妳一定做得到嘍?」

儀箴咬牙:「當然做得到!」當初會傷害其光,就是因為她意志不夠堅定,沒有好好考慮其光的心情,現在她發下毒誓絕不再犯。

「那我就期待妳的表現了。」

看著她的背影,儀箴的腦袋快氣炸了。根本就瞧不起人嘛!

越想越火大,這女人年紀不算太老,長得漂亮又是人人稱羨的醫生,可說是什麼都有;可憐的劉太太唯一擁有的就是丈夫和家庭,她居然還要來搶!而且還是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擺明是來搶好玩的,簡直是欺人太甚!

自從張蕙茗事件後,她對這種破壞別人感情的人加倍痛恨,看到楊醫生這種態度,更是氣得發暈。

怒火沖天地回到辦公室,查看了一下紀錄本上簽的名字:楊黛民。這什麼鬼名字?

活動時間結束後,眾人仍然興致勃勃地聊著這個話題。

「那個楊醫生太囂張了吧?搶人家老公還這麼跩?」

「就是臉皮夠厚才會去搶人家老公啊。」

文君聳肩:「其實感情的事很難講的,我們外人不要意見太多比較好。」

大一學妹游碧珍毫不猶豫地反駁:「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有什麼難講?破壞人家家庭就是不對!」

不知何故,文君提高了聲音:「真正錯的是那個老公吧?明明是他外遇,結果好像變成是兩個女人的事,他倒樂得躲起來什麼事都沒了!他才是最不負責任的人!」

「可是他已經改過自新回家了啊!」

林鴻志說:「我倒覺得那個先生蠻可憐的,外面的女人這麼強悍,自己老婆也不好惹,夾在兩隻母老虎中間,日子一定很難過。」

所有的女生齊聲反駁他:「那是他自找的啦!」

就在扯淡聲中,大家紛紛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儀箴看到文君跟她們一起離開,好奇地問:「妳不跟鴻志學長一起走嗎?」

文君和林鴻志從上學期末就開始交往,平日總是同進同出,甜蜜得很。況且週末到了,兩人應該有計劃才對。

奇怪的是,文君回頭望了留在辦公室裏的林鴻志一眼,表情沈了下來。「不用了,我們先走吧。」

另外幾個人都察覺事情不對,敏娟低聲說:「怎麼了?」

文君咬著下唇,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他‧‧待會要去中壢,找他的‧‧另一個女朋友。」

「什麼?!」碧珍大聲叫了出來,敏娟連忙阻止她,免得給後面的林鴻志聽到。

碧珍就是上次在家聚的時候,隨便嚷嚷儀箴有男朋友的那個學妹。無論是同學還是學長姐,都對她這口沒遮攔的個性非常頭大。

儀箴也很震驚:「他還有另一個女朋友?」

文君低垂著頭:「嗯,好像是從高中就開始交往了,連他們的家人都認識。」

「妳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跟他交往?」

「當然不是!前一陣子他才告訴我。」

「好過份!」敏娟義憤填膺地說:「根本就是存心瞞妳嘛!妳幹嘛不甩他一耳光走人?」

文君低聲說:「他說他不是想騙我,只是一時下不了決心,他跟那個女生在一起太久了,沒那麼容易分手,希望我給他時間。」

「妳還真的接受?開什麼玩笑,妳為什麼不早跟我們說?」

「要是說了,妳們一定會叫我跟他分手。」

「廢話!當然要分啊,那麼爛的男人!一定要叫耕明學長教訓他!」

「沒那麼嚴重啦。」文君擠出一個笑容:「是我自己願意等的。等他的話還有希望,不等的話就什麼都沒了。而且,他值得我等。」

「拜託,李文君!天下男人那麼多,妳醒醒好不好?」

就在敏娟差點當街跳腳的時候,碧珍插話了:「學姐,我看妳還是繼續等吧,隨隨便便就換男朋友太難看了。」

「什麼?」敏娟同時睜大了眼睛:「隨隨便便?把這種男人丟掉叫做隨隨便便?」

碧珍理直氣壯地說:「『這種男人』也是學姐自己選的啊。既然認定了,當然就應該堅持到底才對。」

「什麼堅持到底,我看是浪費生命吧!這麼爛的男人不換掉,還呆呆地讓他糟蹋一輩子啊?游碧珍,沒想到妳這麼迂腐欸!」

「這才不叫迂腐!既然放了感情就要珍惜,照學姐妳的說法,感情沒有得到結果就放手,這樣根本只在玩而已。」

敏娟氣得眼珠快凸出來了:「妳耍寶啊?哪個人不希望感情有結果?但是不行的時候就是不行啊!妳說,現在有幾個人是第一次戀愛就結婚的?就算結婚了也可能會離婚,難道那些人都是在玩嗎?沒緣份就是沒緣份,有什麼辦法?」

「就是有妳這種想法,現在的男女關係才會那麼亂!」碧珍毫不認輸。

「喂!妳很無理取鬧哦!妳的意思是說,女生一旦交了男朋友,就應該打定主意非這個人不嫁?」

「當然啦。只要一開始就下定決心絕對不分手,還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碧珍的氣勢驚人:「我最討厭某些人,感情失敗了不想辦法挽回,只會趕快交新男友補空缺,說是什麼『重新開始』,都不考慮新男友拿到二手貨有多可憐‧‧」

「二手貨?」這回連文君都變臉了:「女生換過男朋友就是二手貨?碧珍,妳處女情結也未免太過頭了吧?」

「不是嗎?一個女生跟一個男生牽過手,接過吻以後,又跑去跟另一個男生談情說愛,妳不覺得很噁心嗎?不管他們在一起多久,中間永遠會夾著別人的影子,對第二個男生太不公平了。」

「對不起,我不想跟妳講了,再講只是浪費我的時間,再見!」敏娟兩手拉著儀箴和文君,怒髮衝冠地走開了。

「搞什麼!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女生?」

文君苦笑:「她八成以為她是白雪公主吧。要是她看到A片,搞不好還會嚇哭哩。」

「這種人幹嘛來念法律?去念新娘學校不就好了?」

「拜託,人家的志願是司法官耶。」

敏娟差點吐血:「很好,這下『把喇叭呈上來』的故事真的要上演了。」

所謂『把喇叭呈上來』乃是法律人無人不知的笑話。話說有位美眉由於好學不倦,一畢業就考上了司法官。某日審理性侵害案件時,被害人供稱:「他〈被告〉逼我吹喇叭。」法官美眉當場英明睿智地下令:「喇叭是證物,把它呈上來。」

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引述這則故事,提醒學生千萬不要埋頭準備考試,而忽略了生活經驗的重要。

然而儀箴很清楚,這場爭論跟什麼處女情結、生活經驗完全無關。

從頭到尾她沒有插過一句話,但是她很清楚,碧珍這番話根本是衝著她來的。證據就是,雖然爭執的對象是敏娟,碧珍卻不時向她投來憎惡的目光。至於原因,兩人都心裏有數。

從帕多瓦家聚之後,碧珍就常去找哲鳴,再三追問他到底是不是儀箴男友。哲鳴照實回答不是,她就三番兩次約他出去,理由是她通識選修農業概論需要人指導。哲鳴教了她一兩次,卻沒給她什麼可趁之機。後來哲鳴和儀箴交往,沒再和她聯絡,碧珍自然是恨上了儀箴。

這件事儀箴直到和哲鳴在一起後才知道,心中深深地無奈。她不能怪哲鳴,因為教學妹功課基本上不是什麼大事,而且當初他們還沒交往,也不能要求哲鳴對她負什麼責任。

至於其光的事,當然是大嘴巴的廖正遠說溜了嘴,讓碧珍知道儀箴曾經有過一段痛苦的過去,正好拿來大做文章。

她苦澀地想,很好,這下又多了個仇人。她從來就無意破壞任何人的戀情,結果還是先後成了蕙茗和碧珍的擋路石。

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剛剛聽到的一句話:人不可能一生永遠不傷害別人‧‧

她立刻狠狠地把這話逐出腦海。狀況不一樣!不要被那女人的強辭奪理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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