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Let it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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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你個頭啦!

「那個,西斯姐,雎悅不是鬼啊。」

「咦?可是她不是會每天躲在廁所裏哭,讓廁所門都打不開嗎?」

「那是花子。」

「哎呀……所以是每天晚上站在路燈下,問路人現在幾點,然後跳到湖裏?」

「那是宮燈姐姐。」

「咦咦?難道她會穿著紅披風,在下課之後擄走學生?」

「那是怪人紅披風!」沈言可快崩潰了。

牧以明和沈言可只好向西斯姐重新詳細說明真正的狀況,遭遇到不小的困難。因為整個事件中沒有男男十八禁的情節,她的注意力很難集中。

「哎呀抱歉抱歉,凡是跟兩個男人間的肉慾,不是,愛恨糾纏無關的事情,我都沒有興趣仔細研究,就算聽過也馬上忘光光。」

沒興趣幹嘛還要兼差當師公啊?難道想看兩個男鬼BDSM跟GG嗎?

「既然妳沒興趣,為什麼還要學驅鬼呢?」沈言可跟我有一樣的疑問。

「因為我最近在畫一篇漫畫,敘述一個高大威猛的道士,跟一個纖弱俊美的古代公子的鬼魂之間超越陰陽突破尺度衝撞禁忌火辣無上限的愛戀,所以要作功課啊。」

還真是毫無懸念的回答啊。是說人跟鬼到底要怎麼做……不,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那雎悅的事到底怎麼辦?」沈言可快要撐不住了。

西斯姐歪著頭想了一下,忽然眼睛發光,顯然是腦袋裏的燈泡亮了。

「既然他不是鬼,我學的那些驅鬼招魂的招數都沒用。所以我們就等他變鬼再說吧!」

「喂!」

這位大姐,我求妳還是把案子轉給失蹤人口科吧!

最後她終於想到結論。

「看來一切問題都是出在那塊黑板上,妳們帶我去看看吧。」

「嗯……」

西斯姐就著學校夜間昏暗的燈光瞪著黑板看了許久,牧以明和沈言可怕打擾她,一聲也不敢吭,我也緊張得全身繃緊,不知她會看出什麼線索來。

「就我看來,這塊黑板……」她終於開口。

「怎麼樣?」

「怪怪的。」

真是偉大的觀察力啊!鼓掌!

西斯姐不理會另外兩人快要昏倒的表情,繼續說下去。

「這塊黑板沒有被詛咒,也沒有『怪東西』附在上面,但是就是有一股很特殊的氣場,我從沒碰過這種東西。」

「所以妳沒辦法處理嘍?」

沈言可急得跳腳。

「先別急,黑板上雖然沒有附著東西,這裏可是學校,學校裏最不缺的就是怪東西,它們總會知道一些事情。而對付這些怪東西,就是我的能力範圍了。」

她開始揮舞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結果真的把整個學校裏的「怪東西」叫出來了。

「我的天哪……」沈言可嚇得躲到牧以明背後。

「轉學,我要轉學!誰要在這種學校念書?」

幽靈、附喪神、地基主、各式妖怪,都快把整座校園塞滿了。也難怪沈言可崩潰,看到學校裏都是這些東西,誰還有辦法安心念書?

「別傻了,每所學校都是這樣的。而且我們只是白天借用學校,它們可是真正的住戶呢。」牧以明冷靜地說。

說的也是,我之前念的那所學校也是一堆怪談,如果真的去召喚,鐵定也會叫出一大群「住戶」。

西斯姐開始一個個向住戶們打聽消息。

「你知道雎悅的傳說嗎?」

「廁所以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滾。下一個!」

喂喂喂,向人家打聽消息不該用這種態度吧?

「我就是因為男朋友迷戀雎悅,我太生氣邊走邊罵他,結果一頭撞上樹幹才死的。」

「醋勁不要這麼大,走路要看路。下一位!」

「我要前往獵戶座星雲,今天只是路過地球……」

「那你繼續上路啊!外星人湊什麼熱鬧?」

最後我們眼前只剩下一個老校工的幽靈。他是個老煙槍,講話聲音沙啞,還不時咳嗽兩聲。

「我啊……咳咳,從學校一成立就在這裏……咳咳……。黑板也是一直在這裏……咳咳咳……」

西斯姐花了一番功夫,才在一連串的咳嗽聲中拼湊出一個故事。
總之一開始就是有人在黑板上畫了一張美少女的畫像,飄逸的金髮雙馬尾,誘人的身材,當然還有脫俗的美貌。

接下來就是一群學生整天圍在黑板前面欣賞,猜測這女孩是誰,是不是真有其人,還有人幫她取名字「雎悅」,順便在黑板的空白處寫下一大堆她的故事。總之就是一張圖造成同人創作的風潮。

後來因為黑板被寫得太滿,加上有人開始惡搞雎悅的畫像,黑板上的圖文就被清理掉了,「雎悅」從此變成校園傳說。甚至有人開始傳言在校園裏看到活生生的雎悅。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凡是在黑板上寫下「希望自己消失」的人,就會真的消失,被吸進雎悅的系統,成為傳說的一部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還挺厲害的……厲害個鬼,雖然知道了傳說的由來,對我的狀況還是一點幫助都沒有啊!

送走了老校工,西斯姐想了一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清理黑板的人快點回來吧!】

沒有任何變化。

【無聊的雎悅傳說消失算了!】

還是沒有變化。

【蝙蝙跟超超快點甜甜蜜蜜在一起吧!】

有效了……才怪!

「看來一定要寫『希望自己消失』才會有效果呢。可是到底是什麼樣的怪咖才會希望自己消失啊?」

她轉頭看著牧以明和沈言可,沈言可小小的臉漲得通紅。

「我……我也不記得為什麼要寫那種話,只是那陣子心情不太好……」

牧以明聳肩,「我倒是沒有特別不開心,頂多覺得有點無聊。」

「總之妳們對自己的生活都有些不滿,是吧?所以『雎悅傳說』就是一群男生對美少女雎悅的幻想,碰上想要脫離自己生活的人的怨念,兩者互補而產生的超自然現象。」

「可是他沒有怨念啊!」

沈言可口中的「他」,當然就是我。

「他只是想搞清楚牧以明發生什麼事而已。」

其實多少也是想在她面前耍帥啦……

「也就是說,他只是個過份雞婆的笨蛋而已。」

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吧!

「說真的,妳們不用這麼著急,說不定雎悅的世界真的比較美好啊。他現在搞不好就待在那個世界,被各式各樣的猛男俊男花美男包圍著,根本不想回來……」

我再也受不了了,拿粉筆丟她。

「哎喲!是誰?」

西斯姐揉著後腦,四處張望,當然看不見我,只有目瞪口呆的牧以明和沈言可。

對了!之前我敲沈言可的頭,她也有反應。而且牧以明失蹤期間也曾經在黑板上留言,成為「留了狂」,也就是說我還是有辦法跟她們溝通?

我拿起粉筆。

【不要鬧了,我就在妳們旁邊,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跟著我們?好噁心!」沈言可驚叫,可能是因為她之前發狂想救我的模樣被我看到,羞得滿臉通紅。

「我早該想到,這傢伙不但雞婆,還是個隱性的偷窺狂,所以才會那麼在意黑板上的留言。」牧以明冷冷地說。

「什麼嘛!早知道我就多說他幾句壞話了!」

【不要因為我在場就卯起來罵我啦!我又沒偷窺妳們!】

至少沒有偷窺到重要的東西。

「不管啦!你馬上給我現身,我不要跟空氣講話!」

妳以為我願意嗎?是妳們自己看不見雎悅……等等!

我之前不是曾經在舊校舍裏跟身為雎悅的牧以明談話嗎?這表示她們也有可能看到我,可是該怎麼做呢?

嗯,牧以明說過,只有在成為「雎悅」的那一刻才會被他人認知,也就是必須戴上金色假髮的意思嗎?

光是想像我頭上頂著金色雙馬尾的模樣,我就全身惡寒,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這些了。

強忍著恥辱戴上假髮,卻還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是哪裏出錯了呢?

啊,對了,「雎悅」必須將生命奉獻在表演之中,所以我得唱歌跳舞。

不是我亂蓋,說到唱歌跳舞我有兩項輝煌紀錄。

第一,在小學一年級開學典禮上,我一開口唱國歌,老師立刻把我拉到一邊,逼問我是不是偷偷把火雞帶進學校。第二,我最擅長把舞蹈課變成保齡球課,只要一跳舞,全班馬上被我撞成一團,strike!

要我唱歌跳舞簡直是要我的命,但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我只好扯開喉嚨大聲唱:「Let it go~~Let it go~~」

等等,這是我的聲音嗎?居然如此繚亮悅耳,而且沒走音!

我的身體也自己動了起來,在陰暗的走廊上跳出輕巧又優雅的舞步。

瞬間,一道光芒包圍住我的身體,等光芒消失後,西斯姐、牧以明和沈言可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成功了!

「你……你……」

沈言可臉色蒼白,聲音顫抖。這也難怪,她一直為了我的失蹤自責,現在看到我好端端地出現,心情一定很激動。

「你這是什麼變態打扮啊!」

居然如此高估她的良心,我真是白痴,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牧以明連連搖頭,「金色雙馬尾跟男生制服根本不配,你至少也注意一下服裝吧?這樣子要是讓別人看到,雎悅傳說當場就破滅了。」

「那不是正好嗎?」我回嗆。

「如果破滅的話,你可能也會消失哦。」

「……」這實在很要命啊。

「哎呀,妳們兩個不要這麼嚴苛啦。」

西斯姐把我拉過去轉了一圈,又反方向轉一圈。

「這位同學長得還算人模人樣,身高也勉強夠格……」

「妳這是在誇我嗎?」

「只要把馬尾解開,稍微剪短削薄一點,換上帥氣的衣服,就變身成憂鬱長髮男了。」

「……然後呢?」

「這樣就會變成男生版的雎悅啦。長久以來雎悅傳說一直只滿足男生的幻想,現在也該為女生服務了。」

「所以我還是得要當雎悅嗎?」

「哎呀,難道你不想成為全校女生的偶像夢中情人嗎?不管走到哪都有一群女生追著你跑,討論你的新聞?」

「一點都不想!」

「你摸著良心再說一遍。」

「一點都不想!」反正我現在是擅長表演的雎悅,可以昧著良心說話。

牧以明說:「你別作夢了,雎悅的專長是唱歌跳舞,跟演戲沒關係。」

該死,又忘了這傢伙學過讀心術。

「你考慮清楚,這個工作你不做,還會有很多男生想做哦。」西斯姐說。

「最好會有人喜歡當透明人!」

「我說過,這個傳說是兩股力量造成的,一股是對雎悅的迷戀,另一股是渴望脫離自己的生活成為偶像,一定會有人自願接下這個任務的。別的不說,光是隱形這點就很誘人了。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可以看遍全世界美男的秘密,如果看到兩個大叔相談甚歡,我就可以偷偷一推,把其中一個推到另一個懷裏,成就一樁良緣……」

西斯姐說著,眼中忽然射出可怕的光芒。她轉頭衝向黑板拿起粉筆就要寫……

「西斯姐,西斯姐,妳冷靜點別衝動啊!」

牧以明和沈言可死命攔著她,不讓她在黑板上寫字,我則是全身惡寒。

如果西斯姐成為雎悅我就解脫了,但是世界將會遭受變態的侵襲,我絕對不允許!

不過正如她所說,總會有人心甘情願想要當雎悅的,如果能找到這個人……

我正要開口告訴她們我的想法,卻出不了聲,身體再度被光芒包圍,我又要隱形了。

「喂,他的現身時效快要過了,怎麼辦?」沈言可急著問。

牧以明一臉「這種蠢事也要問我」的表情。

「再唱歌跳舞一次啊。」

我想,在找到下一任之前,我八成就已經過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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