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范恩，你對我跟貝爾還是很不滿，對不對？因為我們沒打招呼就失蹤，也沒跟你聯絡，你嘴裡說可以諒解，心裡還是沒辦法這麼快消氣吧？」

「不是。」

范恩的聲音很小，語氣卻很堅決。

「別傻了，貝爾怎麼可能打你？」

范恩自嘲地笑著。

「是啊。他一定不屑打我，頂多從此再也不跟我說話而已。」

「住手！」

范恩大叫。

「你今天下午說過，你在附近的水池裏裝了引水道把捏陶用的水抽到工坊裏，我從引水道爬上來，監視器拍不到。」

就算他搬出父親和家世，對費許也沒有半點影響。

「不管你是貴族還是平民，打擾藝術創作都是不可原諒的罪過，受到懲罰是應該的。不過，你是怎麼闖進來的？外面明明都有監視器跟警報系統啊。」

范恩很清楚，費許必須找出自家保全系統的漏洞，以避免再次遭人入侵。

費許的住家兼工作室位在巿郊，四周完全沒有鄰居。雖然這麼偏僻，費許為了避免靈感被打擾，堅持不僱警衛，滿屋的昂貴瓷娃娃全靠精密的保全系統保護。

范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潛入工坊。

下午，當他在費許休息室裏喝茶的時候，費許給了他家裏住址歡迎他來參觀，這點他沒有告訴愛德華，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內疚。

愛德華溜進警察局，輕而易舉地從警察腦中讀到費許的地址。

他飛快朝目的地前進，眼角卻瞄到一個東西，讓他不得不停住腳步。

一個女人站在狹窄的巷道口，臉色慘白地看著愛德華。她的表情不太容易判斷，因為她的頭和脖子扭曲成怪異的角度。

「就是他做的！犯人是費許！」

「不會吧？費許大師一直留在會場，在解除封鎖之前一次都沒有離開啊。他怎麼可能帶走維多莉亞？」

「只有他有可能辦到。」

「貝爾少爺，溫特少爺，真是謝謝兩位專程來探望我們。」

雷克斯先生面容憔悴，強打精神招呼愛德華和范恩。至於他太太，因為哭了一整天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一直點頭附和。

「伯伯您太客氣了，您一直很照顧我們家，我來問候也是應該的。而且范恩一直很自責，他明明在場卻幫不上忙……」

「好吧，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調查總行吧？」

「別傻了，那是警察的工作啊！」

「問題是警察找不到人啊。我好歹也是王室偵探首領的兒子，應該可以找出警察找不到的線索。」

「那隻好請警方多努力一下嘍，因為沒有人幫得上忙。」

可惜這招對范恩沒用。

「你在說什麼啊？現在正是最需要黑衣騎士的時候啊。」

這天傍晚，法列博士整整遲到半個小時才來做健康檢查，愛德華等得都快發火了。

但是看到法列的模樣，困惑立刻壓倒了憤怒。

法列的頭髮亂蓬蓬的，原本剃得乾乾淨淨的臉上長滿鬍渣，眼眶深凹，眼睛卻亮得出奇，當他盯著愛德華的時候，愛德華只覺得背後惡寒。

范恩心口一陣刺痛，他努力忍著不要在臉上表現出來。只問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佛烈德，等愛德華找到他的造主之後，就能變回人類了，對不對？」

佛烈德口乾舌燥，完全說不出話來。

佛烈德想到那句「你的生命就只有這點價值嗎」，雙眼刺痛，差點就要流下淚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什麼價值啊！

范恩只是默默看著他，什麼都沒說。

「忽然得到強大的力量跟速度，我有點得意忘形了。個性變得比以前更暴躁，動不動找人挑釁打架，尤其是當我第一次成功獵殺吸血鬼之後，我簡直像瘋了一樣，到處找吸血鬼來殺，暴力的程度連我師父都受不了。結果他把我痛打一頓，踢進了學校裏。他說：『在學當狼人之前，你先學怎麼當人吧！』」

「為什麼是威爾茲學院？」

「我師父雖然只是個鎖匠，人脈很廣，幫我弄到了助學金。況且，學院裏有人可以看著我。」

「佛烈德，你還好嗎？」

經過前夜的風波，佛烈德又發燒了。

他背靠著枕頭坐在床上，對范恩微笑，蒼白的臉色讓紅銅色的頭髮看起來猶如一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