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營造復古氣氛,燈光有些昏暗,但是真正讓人頭昏眼花的是房內的布置。觸目所及的一切全是粉紅粉藍粉綠,在偏黃的燈光下呈現詭異的色調。心形的大床上堆滿心形抱枕,床邊拖著幾公里長的紗帳。地毯是心形,椅背是心形,到處都是心形,綴著數不清的蕾絲、羽毛、蝴蝶結和小花。

然而跟床對面的東西比起來,上述的擺飾全成了小兒科。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娃娃屋,幾乎占據了半面牆。剩下的半面牆是一個架子,排列著至少三十個洋娃娃。每個都穿著蕾絲洋裝,長著金色捲髮和無神的大眼睛。

在這麼多眼睛的注視下居然睡得著,咚咚覺得老媽真神人也,每天都得來這裏當家教的路振家也很了不起。

小柔讚歎不已。「這真是,真是少女趣味的最高境界啊。」

「根本就是神經病!」路浩嵐站在離娃娃屋最遠的角落,視線努力避開那堆娃娃。

「妳看,這些娃娃做得多精緻,好像隨時會活過來一樣。」小柔拉著咚咚,「搞不好她們馬上會全部站起來,一起把腦袋轉動一百八十度耶。」

「胡說什麼!」路浩嵐怒斥,聲音卻有些顫抖。

咚咚毫無惡意地問:「副所長,你會怕洋娃娃呀?」

「誰在怕?我只是覺得很噁心而已!」

小柔忽然指著掛在路浩嵐旁邊的美女畫像,「哎呀,畫像眼睛在動呢!」

伴隨著讓人血液凝固的慘叫聲,路浩嵐一躍而起,用驚人的速度從大床上翻過,竄到窗口,全身貼在緊閉的窗戶上。

「抱歉,眼花看錯了。」小柔愧疚地說。

「妳!」就在路浩嵐的怒氣正式爆發的時候,事情發生了。窗戶的勾栓年代久遠,撐不住他的體重,窗戶忽然大開,他整個人栽了出去。

這回換咚咚尖叫了,以為路浩嵐鐵定摔斷脖子。幸好他反應夠快,雙手緊緊攀著窗緣,身體吊在半空中。

直到此時咚咚才徹底清醒,連忙跟小柔一起伸手拉他。兩個女孩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路少爺一百八十公分的巨大身軀拖上來。

就在路浩嵐爬過窗子時,腳下又是一滑失去平衡,他摔倒在地上,順便把咚咚壓在身下。他睜眼看到咚咚柔嫩緋紅的臉龐就在他面前,驚得腦袋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零兒走了進來。

她發出一聲足以震破窗戶的尖叫,把對路浩嵐的畏懼拋在腦後,衝上來朝他腹側就是狠狠一腳。

「放開她,你這個大色狼,大變態!居然在自己家裏對客人做這種事,你真是下流!不要臉!」

「妳在說什麼啦!」路浩嵐飛快地跳起來,一張臉比村長還像關公。

零兒連忙將咚咚扶起,看她滿臉通紅衣衫不整,心中一酸,立刻放聲大哭。

「咚咚!都是我不好,明知妳神智不清還丟下妳跑掉,我對不起妳!等孩子生出來我一定會幫妳養的!嗚──」

咚咚驚魂甫定,「我聽不懂妳說什麼。真恐怖,好像整座一○一垮在我身上,還以為會被壓死…」

「我才是差點摔死哩!」路浩嵐抗議。

小柔從地上站起──之前為了憋笑蹲到地上──拍手說:「副所長,那我跟丁小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嘍?」

「是妳們兩個害我摔下去的!」他目光一轉,「妳拿我家的水晶球幹什麼?」
零兒這才發現自己還緊抱著水晶球,慌了手腳,「呃,這個…」

咚咚鎮定地接口,「是我說我會用水晶球算命,零兒才去拿來讓我表現一下。」

「拜託不要隨便拿別人家的東西!」他劈手奪過水晶球。零兒發現自己又做錯事,加倍心虛。

「不好意思誤會你了,你被我踢得很痛吧?」

「哼,妳那點花拳繡腿算什麼?」強忍痛楚正要走出去,又被零兒叫住。

「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媽媽?我們這麼吵,她大概被嚇到了。」總得來個人去看看路夫人的情況。

「妳現在才想到?」他不屑地丟下這句就離開了。

三個女孩回到一樓,剛好路振家和趙文成聽見尖叫,衝了回來。小柔編了個理由向他們解釋,隨即園丁帶著一臉尷尬的慕容信走進來,原來他在花園裏迷路了。

「真不好意思。」慕容信笑得靦腆,故意忽視零兒猜疑的眼神。

路浩嵐走下來說媽媽身體不舒服,不下來送客。

零兒看這個情形,顯然路夫人沒出什麼事,要是把在書房聽到的事告訴路家父子,就等於承認自己擅自跑進人家書房,她只好保持沈默,悶悶地跟著其他人出了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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