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克蕾莎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白晰柔軟的手腕。
手腕上的痕跡已經淡到快看不見了。
那痕跡原本就不深,根本算不上傷口。任何人都有可能不知不覺受到這種程度的擦傷,又在不知不覺間癒合。
當時只要再加點力道劃下去,切薩雷就得幫她收屍,還得向父母解釋。
如果真的想為阿方索復仇,沒有比這更狠毒的作法。
「我辦不到,雖然真的很想這麼做。」這樣的話,也只能在好友面前說。
很累,很想解脫;也很想讓囂張的切薩雷受點教訓,讓他知道他不是這世界的主宰,更不是她的主宰。
「光是想到他看到我的屍體會是什麼表情,我就……」
坐在浴盆裏哭了又哭,最後她接受了事實:自己永遠沒辦法這樣對待她的哥哥。
「我真高興妳沒這麼做,親愛的。」
茱莉亞吻著她的手。
「我想我得虧欠阿方索一輩子了。」
「妳不欠他一條命。妳選擇他,只是因為他跟妳那個殘暴的第一任丈夫完全相反,並不表示他就是對的人。」茱莉亞說:「阿方索永遠不可能成為波吉亞家族的一員。他沒有那個潛力。」
露克蕾莎沈默了。
她還記得阿方索跟她初識時的模樣。
純真的眼神,甜美的笑容,溫柔的舉止,讓她怦然心動,還以為這次終於可以擺脫權力鬥爭和政治計算,擁有真正純粹甜蜜的戀情。
在政治婚姻裏面找真愛,本身就是件傻事。
訂婚之後就隱約有些跡象,到了新婚之夜,她確實地發現自己選錯了人。
她甜美的新郎,在該表明立場的時候縮在一旁不敢吭聲,卻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發雷霆,在新婚夜棄她而去。
原來所謂的純真溫柔,和「幼稚軟弱」往往是一體兩面。
阿方索和切薩雷一樣長著端麗的五官和大眼睛,但是切薩雷的眼裏有千言萬語,阿方索的眼裏只有無知任性。
他只是個在優渥的環境中被寵壞的小孩,跟切薩雷一比黯然無光。
切薩雷雖然沒有王室血統,遠比他更像個王子。
無論是小喬凡尼的身分問題,或是後來的公開圓房風波,阿方索都毫無主見,任由他舅父牽著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受苦。
他一生只會等別人幫他把事情處理好,從來不曾為自己奮鬥過,所以下場就是任人擺佈。
先是被自己的表哥軟禁,逃到羅馬又被切薩雷盯得牢牢的,毫無自保能力。
直到目睹自己妻子和妻舅間的曖昧舉動,又聽到關於兄妹倆的流言,他才開始動怒,甚至挑釁切薩雷,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然後他明白了殘酷的現實:自己永遠不是切薩雷的對手。於是他開始酗酒,酒後四處惹事出醜。
原本被她稱為「像蘋果一樣甜美」的男人,成了腐爛的蘋果。
「他會變成那樣也是我害的。」
「露克蕾莎。」茱莉亞堅決地說:「恕我直說,阿方索那樣的人出生在宮廷裏,註定會不幸的。他根本不該結婚,更不該娶波吉亞家的女人。」
她摸著露克蕾莎的頭髮。
「妳只要默默哀悼他就好,千萬不要責怪自己。還有,請妳不要恨切薩雷。」
露克蕾莎苦笑。
「這妳不用擔心,切薩雷從法國回來以後我就沒再恨過他了。」
「所以說,他去法國的時候妳很恨他?」
「我恨不得多給他幾個耳光,讓他臉上帶著淤青去法國找新娘。」
「我愛我亦恨」,那是露克蕾莎有生以來第一次親身體驗這首詩。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痛恨切薩雷的時候。
※※
(圖片)被家暴又被命令去見證圓房,阿切整顆心都碎了。然後他就哭了~~嗚嗚嗚......阿切不要哭,你要殺幾個妹夫都可以,我挺你~~~
我果然是三觀盡毁啊=口=
前幾天看到「愛‧慕」,心情很沈重。一對廝守一生的老夫妻,原本過著優雅又平靜的晚年,生活卻因為疾病而支離破碎。再回來看看波吉亞,兩個美麗的年輕人無視禁忌愛得轟轟烈烈,最後兩人都沒有活過四十歲。到底哪邊比較幸福,實在很難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