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餐廳的門窗也都關好了，照理是收工回家睡覺的時間，廚房卻仍然燈火通明，爐火再度點燃。
　　
「姑姑，妳還要忙什麼？」虹翼脫下頭上的女僕帽，一臉不解。
　　
「當然是要設計後天的節日特餐啊。」
　　
湘玲從冷凍櫃裡抱出一個大塑膠袋，裡面全是硬得像磚頭一樣的塊狀物。
　　
「巧克力？對哦，後天是情……」
　　
「不准說那兩個字！」
　　
湘玲手上的大菜刀往巧克力塊重重一劈，巧克力瞬間以雷霆萬鈞之勢裂成碎片。
　　
「二月十四日是巧克力節！用意是讓大家忘記熱量，快快樂樂吃巧克力，順便讓商店和餐廳賺一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巧克力是平等的，它會給所有人帶來快樂，它也絕對不會嘲笑妳母胎單身，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過節也可以吃，根本不需要羨慕那些滿街放閃的神經病！這就是巧克力偉大的地方，所以我們要歌頌巧克力！」
　　
虹翼看著堂姑圓睜的雙眼和急促的呼吸，還有微微顫抖的手，不得不歎服：單身狗的怨念真是驚人啊……
　　
站在虹翼身後的噹噹緊抓著她的裙擺。「龍眼，姑姑好可怕……」
　　
虹翼伸手拍拍他安撫，嘴裡問著：「那麼，姑姑妳打算做什麼大餐呢？」
　　
聽到做菜，湘玲的臉立刻亮了起來。
　　
「首先呢，開胃菜是巧克力臭豆腐，湯是巧克力酸辣湯，主餐是炸牡礪沾巧克力醬，哦，最後還有蔬菜，是巧克力煮苦瓜。巧克力吃太多容易上火，餐後吃點苦瓜降火氣最適合了！妳看我多用心，這麼替客人的健康著想的廚師去哪找啊？哇哈哈哈哈！」
　　
「是……姑姑英明。」
　　
虹翼心裡苦笑著。雖說再恐怖的食物，只要經過噹噹的手一定會變成人間美味，但她由衷認為，這套情人節套餐，實在應該取名叫「單身狗的復仇」才對。
　　
※
　　
「噁，好苦，好難吃哦。」噹噹水嫩的小臉皺成了包子。
　　
他在回家前吃了一塊湘玲作菜剩下的巧克力，非常不合胃口，一路上抱怨個不停。
　　
虹翼長歎一聲。那麼高級的巧克力，被湘玲糟蹋在先，又被噹噹嫌棄在後，巧克力的心情應該也很哀怨吧。
　　
「為什麼你們人類那天要吃巧克力？」噹噹問。
　　
虹翼想也沒想，「你不是說巧克力很難吃嗎？就因為很難吃，為了避免賣巧克力的人餓死，所以至少要讓大家在這一天多買巧克力。」
　　
「哦。」噹噹點頭，「第二個呢？」
　　
「什麼？第二個？」
　　
噹噹仰起小臉，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她。
　　
「每次本世子問妳問題，妳的第一個答案一定是騙人的，第二個答案才是真的。」
　　
「哪有……」虹翼頓時滿臉通紅。她居然被這小鬼看透了！
　　
「快點說，第二個答案！」
　　
「好啦好啦。」虹翼不甘不願地說：「因為人類習慣在這天向喜歡的人表白，所以要送巧克力啊。」
　　
「為什麼要送這麼苦的東西給喜歡的人？」
　　
好問題。
　　
虹翼還沒回答，噹噹卻自己接話了。
　　
「啊，因為喜歡別人的心情也是苦苦的吧。」
　　
虹翼差點跌倒。
　　
「喂，你這話是從哪部愛情偶像劇學來的？我不是說只能看卡通嗎？」
　　
「才不是學來的！」噹噹嘟起小嘴，臉頰漲紅。「我以前天天站在山路上看著山腳，看妳什麼時候回來，心情就跟剛才的巧克力一樣啊！」
　　
啊……
　　
虹翼看著噹噹，他清澈的眼中沒有一點陰影，她的心裡卻有烏雲籠罩。
　　
到底該怎麼告訴他呢？人類活不了那麼久，一百年前在山上和他嬉戲的小女孩，真正的「龍眼」，老早老早就不在了……
　　
她定了定神，「那這樣你應該懂了吧？送對方巧克力，就是為了讓巧克力代表自己說不出口的話。」
　　
「哦。」噹噹爽快地接受了這個答案。隨即想到，「那我就不用送妳巧克力了，因為我什麼話都會告訴妳。」
　　
「那好啊。反正吃巧克力會胖。」
　　
虹翼把說不出口的話吞回心中，牽著噹噹的手走進家門。
　　
※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在魔神仔的能力加持下，湘玲的情人節（復仇）特餐大受好評。虹翼看著一對對心滿意足離開的客人，心中暗自祈禱他們不會染上腸胃炎。
　　
「大成功！我果然是天才！啦啦啦~~」
　　
關店之後，湘玲在廚房裡開香檳慶祝，喝了兩口就開始唱歌，還在店裡狂跳扭扭舞。
　　
虹翼搖頭，想起湘玲曾經有光煮麻油雞就醉倒的紀錄。
　　
「龍眼，要走了嗎？」噹噹走到她身邊，不知何故兩手背在身後。
　　
「等一下。」虹翼飛快地從廚房冰箱裡拿出一個綁著緞帶的小盒子。「噹噹，這個送你。」
　　
「咦？」噹噹雙眼發亮，卻沒有伸手接。「妳幫我拆。」
　　
「為什麼？這是你的禮物耶。」
　　
「是妳送我的，當然要幫我拆。而且本世子的手很忙。」
　　
虹翼心裡吐槽，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不就好了嗎？
她拆開了盒子，讓他看裡面的東西。
　　
「是小狗湯姆！」噹噹驚喜地大叫。
　　
「這是白巧克力，加了很多牛奶和糖，不會苦。」
　　
這塊白巧克力也代表她說不出口的話：雖然沒辦法讓他見到心愛的龍眼，但她想要在他還待在她身邊的時候，給他多一點愉快甜蜜的回憶，補償他受的苦。
　　
「那個……本世子也有東西要給妳。」噹噹的臉紅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把藏在背後的東西遞給虹翼。
　　
那是裝在餐廳的外賣紙盒裡，捏得歪歪扭扭的手工巧克力。
　　
「是姑姑昨天教我的。她說巧克力要做成這種形狀，可是人的心應該不是長這樣吧？」
　　
虹翼看著那兩坨黏在一起的詭異物體，原來那是愛心形狀？
　　
「謝謝。可是你不是說你有話就會說出來，不用送巧克力嗎？」
　　
噹噹昂起頭。
　　
「誰規定沒有話要說就不能送巧克力？本世子偏要送！而且，剛吃下去雖然很苦，可是多吃幾塊以後，覺得還不錯。」
　　
他的臉又紅了起來，不自覺地低下頭。
　　
「而且，我也沒有因為等妳很辛苦，就不等了啊。」
　　
原來，巧克力的意思就是「甘願承受的苦」嗎？虹翼心想。
　　
她壓下心中淡淡的酸，露出亮麗的笑容。
　　
「我們一起來吃吧！」
　　
　　
結果，那天晚上噹噹流了大量鼻血，他從此再也沒吃過巧克力了......

《第一次養魔神仔就上手》

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127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