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觸到獨孤巖那雙美麗銳利的眼睛,奈亞提心中湧起的除了憤怒,還有足以讓他全身麻痺的恐懼。而這恐懼總是會被獨孤巖輕易從他眼中讀出,因而笑得更加得意,更加令人憤怒。
偏偏這麼恐怖的人,手上還有那顆要命的魔眼。
奈亞提不知道魔眼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東西會對他帶來這麼嚴重的影響。他只知道魔眼一天在獨孤巖手上,他就一天不能翻身。
他也想過其他的方案。不要對獨孤巖動手,直接把整座山莊,連同影片、獨孤巖還有他自己,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但是他才千辛萬苦在房間裡燃起一點火苗,防火警報立刻響起,冷水當頭淋下,澆熄了所有希望。
後來他仔細反省,除非是能夠瞬間燒掉山莊的大火,在房間裡燃起的火是沒有用處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逃出山莊,找到適當的武器從外側毁掉這裡。
然而山莊的大門是厚重的鋼門,總是鎖著四道大鎖,體力被壓制的他自然打不開。而山莊的窗戶一半面對懸崖,跳下去的風險太大;至於朝著路的那一半,只要他一靠近,立刻警鈴大響拉上鐵窗。
他逃不掉。而且就算他逃掉,如果不能立刻回頭燒毁山莊,影片可能就傳到阿薩托軍母船上了。
當然亞弗一定會關閉工作站和母船的連結,但是以獨孤巖的本事,要重新突破也不是不可能。
跟獨孤巖交手幾次下來,他知道自己必須假設獨孤巖什麼都做得到。
而他什麼都做不到。
打不贏,逃不掉,也不能死。只能困在這裡,一次一次地被侵犯,眼看著自尊和自信,還有信仰,一點一點地崩壞。
只不過是想抓個地球人來解剖交差而已,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搞不懂獨孤巖的想法。不要戰利品,甚至也不求戰爭勝利,卻對一個戰俘如此執著。
奈亞提是絕對不留戰俘的,每次都是解剖收集資料後就清理掉。他認識的阿薩托人之中確實有不少以玩弄戰俘為樂,獨孤巖大概也是這種。
哦,他說了,不是戰俘,是「生日禮物」。
奈亞提苦澀地閉上眼。
打從遠征開始,一路上戰功亮眼的他,現在成了地球人淫逸取樂的玩具。
為了洗刷「野合之子」的污名,他向來比誰都努力,好不容易快要出人頭地了,現在卻背上更深重的恥辱……
奈亞提一拳一拳地搥著牆壁。
沒辦法了,只能死了。現在就去死吧,為了阿薩托戰士的榮譽殉身。在遭遇更大的恥辱之前,在自己的身心全面崩壞之前……
不!
他咬牙。就算放棄拿回影片,他也不能死。現在死就等於認輸,阿薩托戰士的口號是「至死方休」。一定要戰到他斷氣為止,絕對不認輸!
他現在需要的是裝備,能夠抵消魔眼給他帶來的種種不利因素的裝備。
工作站……只要他能拿到工作站裡的裝備,任何一件,就可以把獨孤巖炸飛到地球大氣層之外。只要一件就好……
這時奈亞提心中一震。他確實有裝備!
最妙的是,由於獨孤巖還剩下最後一絲禮貌,浴室裡沒裝監視器,奈亞提在浴室裡做任何事都可以。
他握緊拳頭,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獨孤巖,你給我等著!
※
這天用過晚餐後,獨孤巖照例來到奈亞提的房間。奈亞提站在陽台上,望著黑暗的山谷,聽到他進房也沒有回頭。
獨孤巖走到他身旁。
「看夜景啊?真風雅呢。我想你應該不至於傻到跳下去吧。」
奈亞提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看他。
這是獨孤巖最無法忍受的事,他伸手用力抓住奈亞提下巴,硬把他的臉轉向自己。
「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你到底在看什麼?」
奈亞提沒回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提供你一點參考資料:你這樣叫做『欲拒還迎』,只會讓我更興奮,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你今晚還是逃不掉。」
「……」奈亞提只給了他一個毫無善意的笑容。
「奇怪了,你平常不是很愛嗆我嗎?怎麼一聲不吭?」
獨孤巖開始感到疑惑。奈亞提這表情不像在冷戰,他從不冷戰。那別有深意的笑容,感覺像是在隱瞞某些事。
獨孤巖確認過監視器,奈亞提不是整天待在房間裡看無聊的電視劇,就是進浴室泡澡泡半天,沒有任何可疑的行動。
不對,就是這樣才可疑。奈亞提怎麼可能沒有行動?
他在隱瞞什麼?感覺不像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話?喉嚨受傷了?還是聽不見?
或者是……聽不懂?
為什麼聽不懂?不是有翻譯耳機嗎?
他心中一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