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找一張折疊式躺椅,上面用一些比較華麗的布當椅套,再加一些抱枕,感覺比較適合千金小姐。」
「好。」黎點頭,「那你這禮拜之前要拿椅套跟抱枕的花色給我看。」
我就知道,這女人的急性子一輩子也改不掉。「OK。」
有人用全場都聽得到的耳語聲說:「哇,合作無間哦。」
另一個傢伙接話,「愛的力量真偉大呀。」
又是一陣竊笑,真是夠了!
「麻煩你們不要公私不分好嗎?」我大聲說:「這樣導演也很困擾欸!」
「我沒差呀。」黎只顧在導演本上做紀錄,頭也不抬地說:「反正自作自受的人不是我。」
好個周大導,反正她徹底置身事外就是了?
排練完後,我跟在黎身後。
「喂,導演,妳管管他們行不行?戲也不好好排,只會亂傳別人八卦,成何體統啊!」
「不會啊,我覺得今天排得蠻順的。你不是說排戲的氣氛很重要嗎?」她輕拍我肩膀,一臉鄭重地說:「為了提供愉快的排戲氣氛,以後娛樂大家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當我是小丑啊?」
她翻個白眼,「你幾歲了?對付無聊的八卦,最好的辨法就是不要理它,這種道理連小學生都懂。」
「要是不理它就沒事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大明星被逼到自殺了!」
她一臉看到白痴的表情,「等你成了大明星再說吧。」
很好,反正全部的人一起來欺負我。
「還有,」她又回到工作模式,「既然要用躺椅,你的陽台椅就不用做了。」
我沒好氣地說:「已經做好啦,現在只差亮光漆了。」
「真的?」
居然懷疑我?我拿出手機上的的照片證明。
「做得很好呢。」
這還用說嗎?我可是姆指上挨了無數次的出槌,磨破好幾層皮,還被木屑嗆出一堆眼淚鼻涕,才讓自己重拾遺忘多年的工藝細胞,硬把椅子生出來。
「可惜派不上用場。」她遺憾的表情相當真誠,讓我不由得也變得體貼了。
「沒辦法,演戲就是這樣嘛。」
「是啊。為了答謝你的辛勞,這個送你。」她從背包裏挖出一個東西:桃紅色的眼罩。
「給我這個幹嘛?」
「這是我買馬桶刷的贈品,不過我用不著。為了避免你看到我就吐,特准你以後戴著眼罩來排練。反正你只要用耳朵聽我講話就行了,眼睛不看我也沒關係。」她一臉誠懇地說:「你看你們導演多善良,還會照顧你脆弱的消化系統。不用感謝我了。」
「……妳想要我拿陽台椅砸妳嗎?」
她大笑,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就走了出去。
什麼態度啊?活像大人在戲弄五歲小孩一樣。我才沒那麼幼稚哩!
好吧,也許是有一點點幼稚。不過只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
但是,她的笑容又一次讓我肩膀沈重,心口緊縮。
到底是怎麼了?
※
看著眼前四五個凶神惡煞,我深深體會到理想跟現實的差別。
理想告訴我們,凡事要有先來後到,要守秩序,而且要有同情心,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所以在結帳的時候,遇到插隊的客人,我二話不說開口制止,還把那不懂禮貌的傢伙轟出店門,贏得了其他客戶讚賞的眼神。
而現實就是,下了班以後,我被一群流氓在路上堵個正著。
雖然我英勇奮戰,但是猛虎難敵猴群,還是挨了好幾下。正當我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眼角瞄到被我轟出門的傢伙拿著木棍朝我揮來。
本來以為這下完蛋了,拿木棍的人卻被狠狠拉開,然後另一個人跳入戰局,替我挨了好幾拳。他一面還手,一面嘴裏大叫:「我報警了!不怕死的就來吧!」
這個聲音……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