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當初由於許榮哲老師有事，臨時讓出兩張票，所以就讓我跟讀書會的朋友一起去享受了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下午。



說到「傀儡家庭」，我只有在古早古早以前稍微在英文教材上瞄了一下，不過大致上知道它在說什麼，所以劇情都跟得上。只是導演把二十世紀初的背景搬到二十一世紀，內容卻沒做調整，會覺得有些不協調。因為劇中有些情節，在有手機和e-mail的狀況下實在不可能發生，這是有點可惜的地方。不過，重要的是它的意涵，其他細節就不用管了。


我的個性是屬於直來直往，任何事都一定要爭出個道理來，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情。後來我開始有一個想法，並不是每件事都一定要講理，如果女方撒個嬌， 保全男方的面子就可以讓事情解決，那也沒必要當個咄咄逼人的母老虎。只是看到娜拉的遭遇，讓我又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天真。


娜拉可說是善用小女人招數的高手，她永遠保持美麗嬌憨，沒事就對丈夫撒個嬌調個情，雖然生了三個小孩照樣能讓老公口水流滿地，照理是個非常成功的主婦。但是她幸福嗎？丈夫只是把她當成可愛的芭比娃娃在疼愛，永遠不知道她在背後為他承擔了多少辛苦。為了讓丈夫養病，她不惜背上偽造文書的罪名去借錢，丈夫卻只會怪她破壞了他的名譽。前一分鐘還在說「我真希望妳像童話的公主遇到危難，讓我英雄救美證實我的愛」，下一分鐘馬上大肆侮辱老婆，說她毁了他一生。有沒有搞錯啊！這種老公幹嘛不讓他病死算了？


男人開口閉口就說：「我是男人，我要保護面子。」只要女人傷到他的面子，他馬上就跟你不共戴天。娜拉的老公就說：「我可以為妳做一切事情，但我不能為妳犧牲我的名譽。」是怎樣，沒有裏子還想要什麼面子？況且娜拉說了：「每個女人都曾經為了所愛犧牲自己的名譽。」真是一針見血啊！雖然不見得真的是「每個女人」都會這樣，但是不要忘了，女人也是有尊嚴的，也要面子，又有幾個男人會想到？


所以原作裏娜拉離開家庭，我覺得是很正確的作法，但舞台劇讓她一槍斃了老公，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她前一刻還說「我要重新教育自己，我要成長」，這一槍下去馬上成了殺人逃犯，她要去哪裏成長？如果她有辦法佈置成意外，孩子跟財產全歸她也許還說得通，可是家裏明明就還有傭人在，根本沒辦法脫身。離開家她可以得到自由，殺人讓她得到什麼？難道要像末路狂花一樣一路搶劫躲警察逃到國外去？我不懂，真的搞不懂。


也許導演的意思是：男人再不反省，早晚被女人修理？這樣解釋也是可以啦，只是我覺得他可以更有技巧一點。


順道一提，大作家劉墉不知從何時開始，拼命地灌輸讀者跟自己女兒一些很奇怪的觀念。他認為男人在外擔負起一家的壓力，讓妻兒衣食無缺，所以男人在家裏作威作福是應該的。他還舉了兩個很可笑的例子 ：印刷廠老闆印他的書出了錯，還涎著老臉跟他耍賴不肯重印，還有一個高階警官的兒子在學校犯了大錯，老爸卻袒護兒子，理直氣壯地要求學校給個機會。劉大師居然非常佩服這兩個爛人，認為他們為了大局犧牲自己的尊嚴，就像每個男人都為了家人吃苦受罪一樣，非常了不起。我差點當場吐滿地。什麼時候耍賴耍賤變成偉大的行為啊？男人在外辛苦，女人就是在家裏閒閒納涼嗎？不要開玩笑了！男人落魄女人跟著受罪，男人發達了就開始討小老婆，這還比較常見吧？


想到不曉得有多少青少年是看劉墉的書長大，就讓我頭皮發麻。


看完娜拉雖然蠻爽的，但心情還是很沈重。因為我的感覺是，這世上的娜拉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的女孩還是寧可當芭比娃娃，只要有心愛男人的疼愛就心滿意足，就算受了誤解跟委屈，被哄一哄就會繼續留在家裏，頂多去尋找下一個疼愛她的男人。問題是，芭比娃娃能當多久？一結婚，有了孩子，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黃臉婆，在柴米油鹽之中能有多少疼愛？有些女性決定自己疼愛自己，不要為家庭付出太多，又常常被冠上「狐狸精」「不守婦道」的名號，實在是讓人越想越不爽。


現在的女性也許不必不爽到開槍殺人的地步，但還是別乖乖當傻瓜的好。就算是芭比娃娃，偶爾也要轉頭一百八十度，吐幾口豌豆湯，讓人嚇一嚇才不會被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