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暫時解決了。恩綾去向阿愷道歉,又給了她一個模糊的答案。
逸孺接受雷殘的建議,連著一個星期天天寄玫瑰花給阿愷,並附上一句話鼓勵她。
他本來覺得這種方法太老梗,不足以補償阿愷受到的傷害。但是雷殘告訴他,女孩子都喜歡花,尤其是帶著誠意送來的花。
這話說的有理,況且他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在花店的訂貨單上,他簽下了「高先生」,因為他最羨慕的人叫做高文哲。
雖然時間很短,那個人曾經真心喜歡阿愷,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他沒有辜負任何人,包括自己。
這麼簡單的事,逸孺卻做不到。
訂了花後,他還是不放心,找了個機會跟在花店店員後面來到漫畫店,躲在門外偷瞄,看見阿愷收到花時的開心表情,這才鬆了口氣。
依照約定,他跟恩綾又恢復來往,可想而知,相處狀況比以前差多了,總是皮笑肉不笑,話不投機。無所謂,反正兩人的目的都不是快快樂樂地做好朋友。
恩綾要求他把凱蒂貓吊飾裝回去,他照辦了,恩綾很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為恩綾做的,而是為了那個跑了半個校園,鞋襪長褲濺得髒兮兮,總算把凱蒂貓送回他手中的女孩。
每當他快要受不了恩綾的任性的時候,只要瞄一眼那個吊飾,情緒就會穩定下來。
不管被整得再慘,都是他必須承受的懲罰。至少阿愷不會再被恩綾或他自己傷害,這比什麼都重要。
※
直到他看到愛麗絲的下一封信,才知道他比自己想得還要笨。
阿愷在作惡夢,情緒非常不穩。
他差點把「流浪者」的咖啡杯捏破。
「好端端的,到底為什麼會變這樣?」
雷殘莫名其妙,「你問我幹嘛?又不是我害的。」
「你不是什麼都懂?」
「神經啊你!」雷殘伸手拯救有生命危險的咖啡杯。看逸孺六神無主的模樣,只能搖頭。「上面不是寫了嗎?表層意識不記得過去的創傷,潛意識卻還留著,所以就半夜爆發啦。這樣下去很糟糕,大概會變憂鬱症吧。」
「不要說了!」逸孺苦惱地抓著頭髮,「有沒有辦法解決?」
「我又不是醫生。」雷殘白他一眼,「真的要說的話,大概就只有告訴她事實這條路了。」
逸孺瞪他,「開什麼玩笑!」
「她自己也寫啦,連創傷是什麼都不知道卻這麼痛苦,實在很冤。至少應該讓她知道問題在哪裏,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是對她比較好,還是對你比較好?」
逸孺煩燥不堪,「你不要講跟徐恩綾一樣的話好不好?」
但是他心裏有數,雷殘說的沒錯。他堅持隱瞞愷真相的動機並不是很純正。
現在,他雖然不能留在阿愷身邊,至少可以常常收到她的留言,偶爾還可以用國中同學的身分在她面前轉一轉。一旦阿愷發現他就是那個害她受傷的爛男人,他就連酸梅天使也做不成了。
這種動機,實在有點自私。
雷殘看他一臉頹喪,沒再損他。「同學,你真的以為只要把過去忘記,就可以一筆勾銷嗎?不可能的。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不知道,你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差嗎?如果真的為阿愷好,你就應該好好地把所有事情跟她說。由你嘴裏講出來總比讓別人跟她鬼扯來得好吧?」
逸孺苦惱不已,嘴唇抿成一條線。
真的不行嗎?
真的不能永遠留在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