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榕下定決心照常生活,絕對不讓那番小爭執影響她跟鴻鈞的感情。可惜有些事不是她能掌控的。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鴻鈞打電話來說他的會議延長,晚上不能準時去找她,要她自己先吃晚餐,等他結束後再打給她。

杏榕有些無奈,就跟她預料的一樣,鴻鈞的工作開始占去他們的相處時間了。轉念一想,她可以直接去銀行等他下班,給他一個驚喜。

到了銀行,一個年輕的辦事員卻告訴她,「羅襄一下班就走了。」

走了?他不是在開會?為什麼要騙她?

另一個辦事員知道她是鴻鈞女朋友,生怕惹出事端,連忙更正,「不是啦,他是去別的地方開會,不在分行裏。」

「哦,這樣啊。」

然而杏榕知道這話不對。鴻鈞是在下班前告訴她會議延遲,並不是下班後才出發去開會。

打他的手機也沒接,可能是在會議中不能開機,但也可能……

她命令自己不准亂想,回到家中眼巴巴地等著他的電話。

鴻鈞整晚都沒有打來。

由於他手機一直沒開機,杏榕打去分行找他,得到的回答是「羅襄請假」。

杏榕強忍內心的煎熬,撐過一天的課程,然後衝回鴻鈞家,坐在客廳裏等他。

直到深夜,鴻鈞才回到家。打開門看到杏榕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他疲倦地歎了口氣。

「妳吃過飯了嗎?」

沒有回答。

「妳先等我一下,有話等我洗完澡再說。」

杏榕冷眼看著他走進房間,忽然有種衝動,把他的寶貝木箱偷偷埋到深山裏,也許他會稍稍體會一下她這兩天的痛苦。

鴻鈞洗完澡,頭髮還濕淋淋的,就在她面前坐下。她此時才發現他嘴角有一塊淤青。

「你的嘴角怎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翠瑤病了,是胃癌。」

杏榕大驚失色。

原來如此,怪不得翠瑤會去醫院,而且不再回日本。怪不得她氣色那麼差……

「對不起我騙了妳。我昨天不是去開會,是去見她。她打電話約我,我想說再推拖也不是辦法,就答應了。見了面我就開始念她,叫她不要跟妳胡說八道。結果她忽然抱緊肚子倒在地上,在救護車上還吐血,把我嚇得半死。」

杏榕也嚇壞了,「那她現在怎麼樣?」

「在加護病房裏待了一個晚上,現在已經醒了,但是出血還沒完全止住。她家人趕過來以後,聽到是我害她吐血,她弟就揮了我一拳。」

天哪……杏榕摀著嘴。情況真是太糟了。

「我一直待在醫院,等她轉進普通病房才離開。明天還要再去看她。」

「我也一起去!」



第二天,她拜託瀾伊通知學生們緊急停課,跟鴻鈞一起去醫院。

翠瑤躺在病床上,短短幾天沒見,她整個人似乎縮小了一圈,微瞇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彷彿一尊脆弱的陶土像。

因為胃太痛不能進食,她只能靠打點滴補充營養,手臂上的一堆針頭實在是怵目驚心。

鴻鈞和杏榕像兩個酒醉肇事的犯人,低著頭一臉愧疚地向翠瑤的老母和弟弟致意。兩人都板著臉,愛理不理。

他們想說再久留也沒有意義,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床上的翠瑤出聲了。聲音很微弱,但大家都聽得很清楚。

「鴻鈞……」

鴻鈞上前,輕輕握住她抬起的手。「我在這。」

翠瑤虛弱的手指收緊,握著他的手,臉上露出微笑。「鴻鈞……」

杏榕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感到體內的醋味越來越濃。當她看到鴻鈞朝著翠瑤微笑的時候,更感到胃裏有東西在燒灼。

不行,不可以跟個病人計較,要冷靜。

鴻鈞回頭對杏榕說:「妳先回去吧,我再陪翠瑤一會兒。」

「我也要留下來。」

翠瑤的弟弟搖頭,「太擠了。」

這是四人病房,每個病人的私人空間有限。病床旁邊擠著兩個家屬加上兩個訪客,連走動都很困難。

杏榕很想堅持跟鴻鈞一起離開,他可是她的男朋友,怎麼可以守在別的女人的病床旁邊?

但是面對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翠瑤,還有病人家屬那兩雙灼灼的眼睛,她該怎麼宣示自己的主權呢?

垂頭喪氣地走出病房,她還不斷回頭,盼望鴻鈞出來追她。

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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