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說過,不准你再進這個家門,舅舅。」
秦肖國吃力地爬起,「連你爸媽都不敢禁止我來,你憑什麼?」
「好問題。不如你去問我爸媽如何?」
問題是獨孤巖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這混帳!你是叫我去死嗎?」
「真高興你聽得懂。」獨孤巖瞇起冷澈的眼。
秦肖國原本靠著裙帶關係,在飛颺集團擔任一個領閒錢不做事的職位。但他還不滿足,竟然盜用公款,被獨孤巖開除。秦肖國心有不甘,動不動就跑來獨孤宅邸鬧事。
這回克勞麗莎已經嚴加防範,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機會溜進來,躲進接待室喝得醉醺醺。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一句話就把親舅舅趕走,害我現在窮得連龍蝦都吃不起,你是想要我餓死嗎?」
獨孤巖有如細劍的眉毛微微一挑。
「舅舅您說得有理,我真是太不應該了。」他朝克勞麗莎一點頭,克勞麗莎立刻快步離開,很快地又拿著一個信封回來,交給獨孤巖。
獨孤巖從信封裡抽出一疊鈔票,快狠準地甩在秦肖國臉上。
「這些錢是外甥的心意,舅舅你既然快餓死了,就拿去給自己買副棺材吧。」
「你……你說什麼你?你這無情無義的畜生!」
幾個傭人上前,硬把秦肖國拖走。
「不要拉我,我不走!我一定要跟那小子討回公道!」
吼叫聲漸行漸遠,獨孤巖才轉頭對眾賓客說:「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獨孤總裁別客氣,這種事難免。不過,」其中一位客人指向奈亞提,「請問他是誰?」
獨孤巖有如石像的臉,到這時才稍微加了些人味。
他把手搭在奈亞提肩上。「這位是阿奈先生,他是我最新的研究夥伴,我們正在一起研發新的航空技術。」
眾人一陣驚呼,開始頻頻追問。
「所以飛颺航空快要出產新的飛機了嗎?」
「是軍機還是民用機?」
「是噴射機嗎?」
獨孤巖把食指抵在唇上,「這是商業機密啊,各位。」
客人們發現自己失態,只得閉嘴。
「阿奈先生是飛行技術的天才,我能跟他合作實在非常幸運。只是他不太擅長社交,所以我請他住進我家,讓他不受外界打擾安心做研究。今晚的晚宴他也不能奉陪各位,還請見諒。」
 他對奈亞提輕聲說:「你先回房間吧。待會有煙火秀,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打發時間倒是還可以。有興趣的話,你從房間窗檯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之前對秦肖國說話,聲音冷得像冰刀足以割傷耳膜;對客人說話則是用無機質的聲音加上社交辭令,沒有半點誠意。然而對奈亞提這短短幾句,充滿了濃濃的關切和溫柔。
奈亞提身為戰士,感官原本就敏銳,聽了這聲音,瞬間胸口莫名漲滿,連骨頭都有些發軟。
他覺得耳朵發燙,不敢多看獨孤巖一眼,點點頭後就快速離開。走的時候仍然感覺到獨孤巖的眼睛盯著他背後。
逃命似地回到房間,他靠在房門上喘息不止。
搞什麼,心跳得好快。
身體內部……熱起來了……
他搖頭,對自己的不中用感到萬分羞愧。
「砰!」
戶外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奈亞提驚跳起來,以為是敵襲。
然而窗口卻射進五彩的光芒,還有人群的歡呼聲。他走到窗邊,正好看到一道火柱衝上天空,在半空炸開,幻化成七彩的花朵。
這想必就是獨孤巖說的煙火吧?
奈亞提不屑地想,地球人太奢侈了,居然把珍貴的火藥拿來做這種沒用的東西,怪不得他們的武器爛得廢鐵一樣。
然而,接下來的無數道煙火用不同的速度、不同的軌跡、不同的色彩照亮天空,吸走了他的注意。
煙火居然還可以排成圖案呢!
獨孤家向來任何東西都只要最好的,他們家的煙火自然也是舉世無雙。什麼火樹銀花、煙火瀑布、愛心之類的老梗,完全進不了獨孤家的家門。他們每年用的都是煙火匠精心設計的最新花樣,然後再被其他人模仿。
彗星、銀河,還有一路飛騰而去的飛船,一個又一個,看得奈亞提目不轉睛。
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技術,阿薩托星的工匠絕對也辦得到,但沒有人會想到到這麼做。
奈亞提睜大了眼睛,努力把美麗的煙火盡收眼底。
地球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呢。
獨孤巖和賓客們站在院子裡欣賞煙火,他從小到大看的都是最新最精美的煙火,早就視為理所當然,自然也不怎麼興奮。
他一轉頭,看到二樓窗戶裡的奈亞提,探出了身子,一臉驚歎地看著煙火。煙火的光芒照亮他的臉,讓他紅寶石般的雙眼閃閃發光,嘴角的笑容也燦爛無比,有如天真的孩童。
獨孤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到奈亞提的情景。那時他正用光幕和他最敬愛的亞弗殿下說話,臉上同樣是宛如人在天堂的表情。
然而這次,他感覺更開心了些。
獨孤巖覺得很愉快。知道他也可以帶給奈亞提同樣的笑容,比做成幾百億的生意更讓他滿足。連帶著也覺得,這次的煙火還真不錯。
正確的說法是,地球這地方其實也挺不錯的。因為這是他和奈亞提相遇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奈亞提就起床了。
由於昨天的宴會進行到深夜才散,許多布置都還來不及撤掉,傭人們很多都帶著疲憊的表情。
時間太早,連早餐都還沒端出來。奈亞提反正也不餓,便獨自到花園散步。
宴會結束後,獨孤巖就進了奈亞提的房間。因為真的累了,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抱著奈亞提入睡。他壓力全消,一夜沈睡到天亮,連奈亞提起床都沒察覺。
而奈亞提卻一夜無眠。他開始害怕了。怕他自己。
漸漸適應地球生活的自己,忘記初衷的自己。更可怕的是,輕易被獨孤巖一舉一動牽動情緒的自己。
看到獨孤巖跟別人靠太近就心情不好,聽到他柔聲說話就臉紅心跳,早上起來看著他平和的睡臉會覺得幸福……這到底算什麼?他不是為了打倒獨孤巖才來的嗎?
他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了。 
奈亞提搖頭揮去心裡的雜念,走向溫室,打算看看鬱金香發芽了沒。這時他察覺背後有腳步聲。來人雖然刻意放輕腳步跟蹤他,但是技巧拙劣,根本瞞不了他。
奈亞提飛快閃到對方身後,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手反扭在背後。
「好痛好痛!」男人哀嚎著。這聲音奈亞提聽過,是昨晚對著獨孤巖大呼小叫的陽聖文。
奈亞提昨晚就看穿了,陽聖文的魁梧體格根本中看不中用,此刻要壓制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他忽然覺得有些暈眩,抓著陽聖文的手也有些顫抖。
「你想幹什麼,為什麼跟蹤我?」
「我我我,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研究搭檔先生。」
「什麼東西?」
「在我上衣口袋裡。」
奈亞提放開他一隻手,「拿出來。」他可沒蠢到隨便伸手去拿不明物體。
陽聖文伸手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東西,忽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扔。「接著!」
奈亞提直覺地接住那東西,瞬間全身無力,趴倒在地。
魔眼在他手掌心,冷冷地瞪著他。
陽聖文鬆了口氣爬起來,用魔眼的鍊子把奈亞提的雙手綑住。
「就勞煩你跟我走一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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