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獨孤巖對著擴音器，愉快地說：「歡迎各位外星來賓光臨琥珀山莊！因為今天傭人放假，沒辦法準備茶點，為了道歉，請大家欣賞一個有趣的東西。」

他的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隨即高塔的屋頂分開，房間中央的高台逐漸上升，蓋住錐狀物的黑布逐漸落下，露出它的真面目：一尊巨大的雷射砲，外型有點像阿薩托母艦上的星球滅殛砲，只是體積比較小。

雷射砲完全升出塔外，砲管朝著天空，而它的尖端鑲著一顆閃閃發光的黃色寶石，像一顆邪惡的眼睛，睥睨著世界。

魔眼。

「這就是本研究室的最近成品，今天第一次啟用，名字就叫做『惡魔的指尖』。大家來猜猜看，惡魔的指尖指向哪裡呢？沒錯，就是你們的母艦。不用懷疑，我們公司的衛星早就找到你們母艦的位置了。現在就來發射看看吧。」

瞬間，整座「惡魔的指尖」開始發亮，魔眼內部也透出紅色的亮光。隨即魔眼裂成碎片，從碎片中射出一道燦爛的光芒，黃中帶紅，濃烈得像毀滅世界的天火，筆直沖上天空，消失在雲裡。

奈亞提看到很多阿薩託人，包括蘇克雷和幾個他認識的士兵，都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們心裡想的自然是同一件事：母艦停得那麼遠，從地面上怎麼可能打得到？

「嗶嗶嗶——」

忽然，每個阿薩託人腰間的通訊器都發出刺耳的警報聲，表示母艦被擊中，毀損嚴重。

獨孤巖微笑地看著臉色大變的外星侵略者們，繼續說：「別擔心，打中的不是重要部位，修一修還是可以開。至於修船的費用，只好從各位的軍餉跟獎金裡面扣了。不過要是再中一彈，母艦可能就要報廢了哦。」

奈亞提質問：「再中一彈？魔眼已經沒了啊！」看到獨孤巖自信滿滿的笑容，他很快想通了：「魔眼不止一顆，對吧？」

「聰明的孩子。」

隨著獨孤巖的稱讚，從砲管內部又昇出一顆魔眼，安置在惡魔的指尖上，囂張無比地指向天空。

四周一片靜默，阿薩託人知道了他的本事，不敢再妄動。

「現在各位有什麼想法呢？如果母艦被打爆會很麻煩對吧？不如各自退兵，化敵為友如何——開玩笑的，請你們絕對不要退兵，一定要繼續打。全地球除了我，還有誰可以一動手指把外星船艦打下來？我現在興奮得快飛起來了，手指都在抖呢。真的，好想按下去啊。」

阿薩托軍忽然向兩旁分開，為一個人讓路。亞弗。

亞弗抬頭望著高塔，完全不用擴音器，就讓所有人清楚聽到他的聲音。

「原來地球人也可以做出這樣的武器，我們確實太小看你們了。但你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你的惡魔指尖也許可以稍微破壞我們的母艦，但母艦上的滅殛砲可以輕鬆毀滅整個地球，你根本贏不了。」

「這樣不好吧，你們自己不是也在地球上嗎？」

「你擔心你自己吧。在砲火到達地面之前，我們就已經傳送離開了，問題是，你有那個本事嗎？」

「抱歉，我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看到外星人一砲炸掉地球，所以我老早就準備好逃生設施了。是說，你們願意實現我的夢想，我真的是感激不盡。」

亞弗的表情變了，其他戰士也一臉「哪來的瘋子」的表情。

奈亞提非常了解他們的心情。

「皇太子，我看我們就不用廢話了。不如同時發砲，比比看哪邊先打中如何？如果兩邊都打中，就來比比看哪邊死人比較多……當然啦，應該是地球比較多。不過你們開著一艘破船在宇宙中流浪的畫面，也挺有美感的。」

阿薩托軍大怒，人人朝著高塔破口大罵，亞弗一抬手，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不過奈亞提看得出來，亞弗自己的火氣也快到頂了。

「總裁，我們暫時放下武器，心平氣和談一談吧。」

※

談判在半山腰的樹林中舉行，只有獨孤巖、奈亞提、亞弗和蘇克雷參加，其他人都站在一公裡外。

另一個規則，是雙方都必須交出武器，掛在旁邊的樹上。阿薩託人自然是交出槍和傳送器，獨孤巖則是發射器。

獨孤巖準備將發射器吊上樹，經過奈亞提身邊時，聽到他低聲說：「戒指……他的戒指……不行。」

獨孤巖立刻明白了，轉頭對著亞弗高聲說：「皇太子，您手上那枚戒指是不是也可以拿下來呢？看起來殺傷力很強呢。」

奈亞提不止一次看過亞弗的戒指射出光箭，把敵人一箭穿心，實在沒辦法不吭聲。

這樣公然出賣亞弗，他自己也很不好受。只是心裡的天秤已經倒向一方，再也轉不回來。

「奈亞提你這叛徒，居然洩漏殿下的機密！」蘇克雷朝著奈亞提大罵，亞弗阻止他，拔下了戒指。

「抱歉，是我忽略了。王族為了防刺客，身上的小道具太多，容易忘記。」

談判開始。亞弗先開口。

「我上次挨了你一槍，傷口到現在還沒完全復原。走過半個銀河系，第一次遇到你這樣強大的對手，覺得很愉快。不如你幫助我們征服地球，我封你當地球總督，如何？」

獨孤巖挑眉。「不好意思，現在地球上一百多個國家，有十幾個元首需要我的金援，二十幾個政府急著買我的武器，還有數不清的政客把柄在我手上。我現在的地位比總督高多了，憑什麼要屈居你之下？不如我稱王，你當總督，如何？」

亞弗再度阻止蘇克雷暴走，冷冷地說：「這就是你要的嗎？」

「不。我要你們全部上船走得遠遠地別再回來。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地球防衛軍總司令，本來就沒有特別想要保護地球。但是你們一出現，奈亞提心情就變差，實在很礙眼。所以我改變主意了，地球是屬於我跟奈亞提的，你們給我滾遠一點。」

地球是他和奈亞提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們下棋、看流星雨、看煙火的地方，所有難忘的爭吵與和解，還有痛快的歡愛都在這裡。所以他要保護到底。

亞弗額上青筋微微跳動。「你不是要征服宇宙嗎？氣量這麼狹小，只怕連火星都征服不了。」

「我們公司的火星探測機已經登陸過了，不勞你費心。而且，對我而言，得到奈亞提跟征服宇宙是同樣等級的事情。」

奈亞提會提醒他小心亞弗的戒指，就表示選擇了他。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勝利，他不再需要飛到宇宙去尋找心靈的滿足。

看到蘇克雷的臉整個扭曲，亞弗也氣得臉色發青，奈亞提真恨不得鑽進地底。

然而無從改變的事情，也無從悔恨，他也只能認了。

亞弗緩緩地說：「謝謝你跟我分享這麼多，那我也分享一些事吧。首先，阿薩托戰士絕對不撤退。第二，我們絕對不放過叛徒，第三，王族身上的小東西不只一件。」

獨孤巖立刻警覺，飛快閃避，卻已經來不及了，亞弗胸口的徽章射出一根毒針，正中他手臂。獨孤巖悶哼一聲，當場吐血，雙眼也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