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滄瀾又被注射了自白劑,仍舊丟了一堆沒用的廢話給周醫生,讓他氣呼呼地離開。
醒來的時候,凌舞空照例坐在床邊。然而她的雙眼紅通通的,似乎大哭過一場。
「嗨,二少爺,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鼻音。
看他沒反應,她索性開始自說自話。
「我剛剛打電話回家,好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了,好想她……所以我就哭了,很好笑吧?」
她苦笑了一聲。
「我爸爸很早就不在了,只有我跟媽媽相依為命,媽媽身體不好,常常需要看醫生。對我來說,世界上沒有人比媽媽更重要。上次工作被開除,我最痛苦的就是讓媽媽對我失望。我明明發過誓,要努力賺錢治好媽媽的病,還要買下她夢想中的房子,讓她過好日子,怎麼可以被開除呢?所以,這個工作我一定要好好做。只是,留在山上就見不到媽媽,真的好難過……」
她忍不住再度啜泣起來。
任滄瀾心想,她跟母親感情還真好,有點羨慕呢。希望她可以早日回到母親身邊,不要像他,跟自己母親弄到那種不堪的結果……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摸摸她的頭髮安慰她。手伸到一半,他就驚覺:他在幹什麼?這一摸下去不就破功了嗎?
幸好凌舞空只顧低頭擦眼淚,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任滄瀾閉上眼睛,為自己的衝動捏了把冷汗。
幾個月來,他靠著精湛的演技和毅力,為自己建立起牢不可破的屏障。這道屏障為他抵擋任家母子跟他們的爪牙,讓他們又氣又恨卻拿他沒輒。
然而現在,凌舞空來了不過短短幾天,這道屏障就已經出現了好幾條裂縫。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他一咬牙,開口說:「我餓了,我要吃飯。」
「咦?可是才剛吃過早餐啊。」凌舞空很為難,「你忍一下好嗎?周醫生說你只能在規定的時間吃……」
「我餓了,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任滄瀾使勁全力大吼。一來他真的餓了,二來是為了趕走心中莫名的焦躁。他拿起枕頭,還有床頭桌上的杯墊丟她。
「二少爺……」
「出去,出去!」
凌舞空歎了口氣,起身走出房間。
任滄瀾聽她走遠,硬撐著還有點麻木的身體,打開黑門進入她房間,一陣翻找後,找到了對他最有用的東西。
他把東西收進口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床上。
不久凌舞空回到房裡,交給他一個可頌麵包。
「來,給你。」凌舞空說:「這其實是小海的,他吵了好久洪管家才幫他叫貨,我偷了一個。快吃吧。」
任滄瀾拿著可頌麵包,看著她的笑臉,忽然喉頭發乾。
「轉過去。」他說。
「咦?」凌舞空很疑惑。
「轉過去!我不要妳看我吃!」
看到凌舞空乖乖地轉身背對他,任滄瀾才咬下麵包,試圖忽視心中的波動。
他必須讓她轉身,因為他不能正視她的眼睛。他怕一旦接觸到她那澄澈的雙眼,還有那眼中滿滿的溫柔關切,心中的障壁就會潰不成軍。
然後他會被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情淹沒,徹底沈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