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再睜開眼睛時，凌舞空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現在已是深夜，房間裡很暗，但她仍然看得見坐在床邊凝視她的任滄瀾。顯然是他把她抱上床。

「二少爺……」她連忙坐起來，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沙啞了。

「先別說話。」任滄瀾拿起她桌上的熱水瓶，在杯子裡倒了些水，把杯子遞給她。「喝吧。」

凌舞空喝了些溫水，喉嚨舒服了些。「謝謝。」

任滄瀾接過杯子，眼睛仍然定定地看著她。

「說吧，怎麼回事？」

「咦？」

「到底是什麼事，或什麼人，讓妳哭成這樣？別跟我說是為了那孩子，我沒那麼笨。」

隔著一道門，他聽到她的哭聲。那是他聽過最撕心裂肺，最淒慘的哭聲，彷彿把一生的委屈和苦痛全嘶吼了出來。

他從來沒想過，一個正值青春年華，未來一片光明的女孩，居然會哭得如此悲痛。

她身上到底背負著什麼樣的重擔呢？

「我……沒事……這是我自己的事，二少爺不用……」

任滄瀾冷冷地打斷她。

「我不是也把我家的骯髒事全告訴妳了嗎？妳如果要當我的幫手，就要對我誠實，我問什麼妳答什麼，不然我連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哪有辦法信任妳？」

凌舞空咬著下唇。任滄瀾說的不是沒道理，要合作就必須彼此坦承。但是要她說出自己最深的創傷，實在太為難她了。

任滄瀾淡淡地問：「另一個妳認識的小孩走丟了，再也沒找回來，對吧？所以才這麼在乎今天那孩子。」

凌舞空默默點頭。

「是誰？」

「……我弟弟。」話題一打開，她自然地說了下去。「那時他只有四歲，在上幼稚園。我爸媽工作都很忙，所以我要負責每天放學的時候，去幼稚園接他回家。」

「妳那時多大？」任滄瀾蹙眉。

「小學二年級，我的學校離幼稚園很近，放學可以順路接他。可是有一天放學的時候，有個男生欺負我們班的女生，我很生氣，跟他大打了一架。打完以後，又因為他的東西掉到草叢裡，我只好幫他找，花了很多時間。等我趕到幼稚園，卻找不到我弟弟。他可能是因為一直等不到我，就趁老師不注意跑出去，想要自己回家，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兩天之後，有人在河裡發現了他……」

凌舞空語聲哽住，停了下來。

任滄瀾輕歎一聲，實在很悲慘了。更悲慘的是，她一定認為全是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