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第四章

「現在請大家把六角形的紙型放在布的背面，把紙型描在布上面，記得要留一公分的縫份，兩種花色要各做四個六角形。」

「光之翼拼布教室」裏，杏榕正神采奕奕地指導著初級班的學生。

雖然經過許多風波，教室終究是招到了符合預期人數的學生，順利地開幕，鴻鈞也在杏榕的力邀〈脅迫〉之下前來參加了。

教室的燈光照在每個工作枱上，明亮而不刺眼，正是當初鴻鈞堅持要用的高級護眼燈。在燈光溫柔的照射下，杏榕的心裏也充滿了光明。

雖然另一家拼布教室即將開幕，以後競爭一定更激烈，雖然還要很久才能開始獲利，杏榕並不擔心。

她之前的人生一直以家豪為中心，充滿混亂和迷惘，而她無能為力。現在生活終於重上軌道，不管有多麼辛苦，她都可以掌握，這種感覺真是美好。

六點鐘，學生下課了。瀾伊忙著收拾，杏榕打電話給鴻鈞。

「你今天幾點下班？」

「很難講，我答應同事幫他處理一些案子，可能會很晚。」

「你怎麼動不動幫人家接工作啊？」

印象中，鴻鈞從來沒有準時下班過。一來身為主管，太早下班很難看，二來常常有些效率不佳的同事把案子推給他，他照單全收。結果變成晚上九點是正常下班時間，加班超過十點是常有的事，如果可以八點下班就要叩謝天恩了。

他有時還會在拼布教室下課之後跑來找杏榕跟瀾伊一起吃晚餐，然後再趕回銀行工作到深夜，總之是非常誇張的生活方式。

「因為他真的做不完，到時業績達不到標準，還不是整間分行的事？同事本來就要互相幫助。」

「不管啦，我也需要你的幫助。八點來拼布教室一趟，我想多訂一些器材，要跟你商量一下。」

「妳不是說教室經營的事情都由妳決定？」

「你不是說器材的事都要先問你？而且你來了也可以順便幫忙整理儲藏室，有個櫃子我們兩個搬不動。」

「所以我是金主兼工友就對了？」

「能者多勞嘛。」

她在鴻鈞的苦笑聲中掛了電話，對著瀾伊比了個ok的手勢。

鴻鈞準時到達拼布教室，裏面卻沒有人。

「杏榕？瀾伊？」

當他推開休息室的門，打開燈的時候──

「surprise！」

杏榕和瀾伊朝著他拉開拉砲，彩帶亮片滿天飛。

「生日快樂！」

「咦？是今天嗎？」鴻鈞看著表，「對哦，三月二十六日。」

瀾伊一天不虧他就不舒服。「先生，銀行員怎麼會連日期都搞不清楚？要是作帳押錯日期不就慘了？」

「我記得日期，只是忘了生日。我們向來是月底全分行一起慶生的。」

「除了同事就沒人幫你慶生了？真慘。你要好好感謝杏榕啊。」

大木桌原本是杏榕的工作枱，現在上面擺滿了小菜和沙拉。因為鴻鈞不愛吃甜食，中央的是薯泥派而不是蛋糕。

看到鴻鈞的表情，瀾伊得意地笑了。

「怎麼樣？感動得說不出話了，對吧？那個派可是我親手──打電話去訂的哦！」

「謝謝……」

杏榕忍著笑拉椅子，「別一直站著發呆，坐下來吃吧。」

瀾伊忽然呻吟一聲，「哦，肚子痛……」

「怎麼了？」鴻鈞問：「要不要看醫生？」

「不用不用，是生理期。」

杏榕說：「妳的生理期不是上個禮拜嗎？就在妳吃掉整盒巧克力的時候？」

瀾伊瞪她一眼，「反正，反正我要先回家休息了，你們兩位慢用啊。生日快樂，羅襄寶貝！」

「喂……」

不到一分鐘，她就以跟腹痛完全不符合的神速消失了。

鴻鈞哭笑不得，「她到底在幹嘛？」

「還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老梗手段？有夠沒創意的。」

「受不了，都已經跟她說幾百遍了！我去追她回來。」

「都走遠了有什麼好追的？就我們兩個吃吧。」

「可是……」

杏榕知道他想說什麼。晚上的拼布教室只剩孤男寡女，感覺不太自在。

「不用這麼緊張吧？你都已經說過絕對不會跟我在一起了啊。」

鴻鈞呆了一下，隨即驚覺，「妳聽到了！」

杏榕的臉也有些發紅，「你講話那麼大聲，連路口都聽得到。」

「我……聽到就聽到，我也沒說錯，本來就不可能跟我兄弟的前女友在一起。」

「那就更不用在意別人怎麼講嘍。」

「也對。」鴻鈞乖乖坐下。

慶生當然是她的主意。鴻鈞在籌備期間一直很辛苦，又遇到柯以琳的事，好不容易情況穩定下來，她覺得應該要慰勞他一下。

不止如此，她也希望能夠跟他多多相處。

這兩個月來，她對鴻鈞的了解，比大學四年加起來更多。鴻鈞的很多面貌，都是她從來沒看過，甚至想都沒想過的。

身為老同學又是創業夥伴，她覺得應該要試著更了解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