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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h  

 

可笑的是,星期六那天一早就下起大雨。要是去海邊,鐵定被浪捲走。也就是說,我跟冰河這一架是白吵了。

星期一早上,冰河走進教室,跟我四目相接,居然立刻轉頭。我火冒三丈:看來她是不打算停戰囉?老爸一回家,就不需要男朋友了是吧?好啊,那就順她的意好了!

幾分鐘後,我心裏又響起一個聲音:不要這樣,你是男人,難道還要女孩子先低頭求饒嗎?

天人交戰了一會,我起身走向她的座位。可不是要求饒,只是先釋出善意,讓她有台階下。

「嗨。」

她正低頭拼命折紙鶴,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來。短短兩天沒見,她似乎老了好幾歲,原本豐潤的雙頰凹了一些,眼下的黑圈深得像戴了太陽眼鏡,眼中的陰影更是嚇人。

「早安。」聲音也是有氣無力。

「妳爸跟妳妹還好吧?」

她點頭,「很好。」又繼續低頭摺紙鶴。

好個頭啦!鐵定又吵翻了,她才會這麼憔悴,看來這兩天她也不好過。

「上禮拜我態度不好,對不起。」要命,這幾天一直在道歉。「妳說過,希望每天都過得快快樂樂,我也很想為妳完成。但是,妳這樣處處配合妳爸爸,又一直受傷,這樣怎麼會快樂呢?」

「說的沒錯。」她的聲音很淡,幾乎沒有感情。我知道她又在壓抑了。

「我不是要挑撥你們父女的感情,只是,不管妳再怎麼努力討好他,還是沒辦法得到他的關心;就算妳哭得眼睛腫成三倍大,他也看不到,這樣根本不值得。我希望妳好好愛自己,好好過日子。過個十幾年,他老了,需要女兒陪在身邊,但妳已經長大獨立,不再依賴他,到時就換成他拼命爭取妳的關心,這樣不是更好?」

我在她桌邊蹲下,這樣才能更靠近她。「我知道很難,但是我會幫妳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過了十秒─跟十年一樣長─她低聲回答:「抱歉,辦不到。」

這一刻,我彷彿成了被刺破的輪胎,連發火的力氣都沒了。站起身,我面無表情地說:「接下來一個月我通通沒有休假,所以不能陪妳。」

「好。」這是她的回答。

我們沒有吵架,也沒有就此分手。每天仍舊一起吃午餐,放學後,她也會陪我吃完晚餐,再分道揚鑣。但是情況已經不一樣了,我們之間的某些東西已經消失,很可能不會再回來。

我照樣每天打電話給她,但是交談越來越簡短。她原本課後的時間都用在我身上,現在又開始到處參加社團,跟一群男生有說有笑的情況也越來越常見。我不再去把她拉開,連氣都懶得生。

聽來有點自暴自棄,對不對?其實不然,我只是想開了。她就是這樣的人,為了老爸隨時可以拋下我,我還能怎麼辦呢?反正高中的班對能維持到畢業就很難得了,沒必要強求。我就順其自然,撐到那時候吧。不用去考慮未來,心情反而輕鬆。

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連畢業也撐不到。

某個星期六,我在超商打工。正在清理貨架的時候,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不住對外面招手,「爸爸,快點快點!」

小鬼頭的爸爸跟著進來,「慢慢走,不要跑,小心跌倒!」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他是冰河的老爸。他今天沒梳西裝頭,穿著polo衫,顯得很年輕。既然他是小男生的爸爸,就表示這小鬼是冰河的弟弟囉?也就是二號生的……

我低頭裝忙,不時偷偷觀察這對父子。小孩興高采烈地挑著零食,父親小心奕奕地照看著他,好一副和樂融融的親子圖。在這同時,卻有一個女孩孤伶伶地守著冷清的大房子和怪咖妹妹,痴等著父親施捨一點關愛。

媽的有夠沒天理!

小孩買完糖果,拉著老爸到櫃台結帳,羅老爸邊掏錢,還不住彎下腰去跟兒子講悄悄話,十足的慈父風範。當他伸手向我拿找錢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

「羅老闆您好。」他一臉迷惑,顯然不記得我。「我是雪川的男朋友,去年跟您見過一次。」

他打量我,「哦,你就是她那個朋友嘛,真巧。」

我緊握著他的發票跟找錢,硬是不給他。「我是她『男』朋友。」

「我就是這意思。」

才怪哩!

我忍著怒氣,擠出最囂張的笑臉。「我跟雪川在一起很快樂,她也很快樂。」

「很好,這樣你們就可以留下美好的回憶了。」

他的用詞讓我一震,「回憶?」

「雪川馬上就要去英國留學了,她沒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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