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裏最高興的兩件事,第一件是華岡之X假釋駁回,第二件就是終於擺脫台灣屁屁火了。

之前的台灣阿誠我就已經快要凍未條了,到了這部簡直就是酷刑。所謂的台灣鄉土劇,標準元素就是集狗血、老套、粗俗、呼天搶地、芭樂於一身;而且都超會拖戲,明明演個二十集就該拜拜的東西,硬是灌水灌到兩百多集,而且灌的都是餿水,完全不管觀眾會不會被灌到爆。

這種戲的公式,從幾十年前沿續到現在,沒有一點進步。男主角一定是忠厚老實溫良恭儉讓,外加身世坎坷,從小自立自強的好青年,只是腦袋有點缺乏,更沒有魅力。女主角則是三從四德柔情似水,被欺負了只會忍辱負重暗自垂淚的良家婦女。暗戀男主角的第三者則永遠是刁蠻潑辣,恬不知恥的瘋女人。每個作母親的要不是堅忍純樸得過了頭,再不然就是歇斯底里、思想古板、嫌貧愛富、又超級愛干涉子女生活的潑婦。好人跟壞人永遠一眼就分得出來,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一開始就全部攤出來講,全部的人都知道就只有主角不知道。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交代半天,就算關機一個禮拜,情節還是跟得上。

至於觀眾們奉為經典的罵人對白,演員罵得橫眉豎目咬牙切齒,但是內容卻永遠只有那麼幾句,而且都是超老套,一不新鮮二不犀利三不精準。罵人的藝術,在於出口不帶髒字卻能正中對方要害才叫高段,如果要聽瘋狗亂叫,我家樓下天天都聽得到,犯不著再付電費開電視看演員叫。他們的對白,論刻薄不及神野櫻子一半,論惡毒,在上杉兔跟直江犬的面前更是黯然無光〈這兩個人隨便兩句話就能讓人爆血管〉,根本就只是在比嗓門大小,把幾句言不及意的粗話像念經一樣翻來覆去重播而已,真不懂到底經典在哪裏?

既然一不懸疑二不溫馨三不刺激,那麼浪漫總該有吧?男女主角不是都很痴情嗎?可惜編劇不知道是沒談過戀愛還是怎樣,居然能把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硬是寫得枯燥乏味到極點,還真是神勇。男女的感情全靠一堆肉麻兮兮又老掉牙的台詞表現,「我愛你」、「你愛我」講個沒完聽到要睡著。戀愛重視的是「心有靈犀」,一個小動作、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平常的對話,都能感受到纏綿的愛意,這才叫高段。但是PP火裏除了俗爛的對白就什麼都沒了,眼神、動作、氣氛的表現完全是零分。瀨名跟小南隨便對話五分鐘,併出來的火花比正鹹跟PIYO哭哭啼啼一整集還要多。

前面說了一大堆,好像都太空泛,來舉個實例好了。為了營造「苦命鴛鴦」的氣氛,常會安排女主角死亡或失蹤,這時我們的酸梅男主角表現傷痛的手法千篇一律是先激動地大吼大叫暴走一番〈他不怕喉嚨壞掉我還擔心我的耳朵受折磨咧〉,等冷靜下來以後會對著女主角的相片喃喃自語,把他們從相遇的第一秒開始的點點滴滴全部復習一遍,就這樣混掉十幾二十分鐘〈看看又騙了多少廣告費〉,然後親朋好友一個個輪流來安慰他,一集就這麼過去了。本來觀眾還會有那麼一點點感傷的情緒,看完之後全被磨光了,只覺得這些人的眼睛活像水龍頭,一扭開水就來。

再來看看我們的鄰居是怎麼表現的呢?女主角病重過世,家人忙著準備後事,不時談笑兩句以沖淡悲傷的情緒。男主角自告奮勇幫遺體化妝,只見他用專業的手法,俐落又仔細的描繪著愛人失去生命的臉孔,表情專注冷靜,然後只見兩行眼淚緩緩從他臉頰上滴落,輕聲地說:「你為什麼不說話?我把你化得這麼漂亮耶。」短短一句話,觀眾的眼淚早就飆出來了。〈順便岔個題,木村拓哉確實是個討人厭的自大狂,不合群又愛現的痞子,但他是個真正的演員,跟台灣這一狗票偶像明星正好相反。〉

每次看到日本的節目,總是萬分地佩服。日本的爛節目不是沒有,但是好節目就是好得沒話說。他們對「專業」的看法,從「電視冠軍」裏可見一斑。木匠王、拉麵師傅王、蛋糕師傅王‧‧每次都看得我目不暇給。一般人批評沒才華的藝術家「匠氣」,這真是大錯特錯。節目裏的工匠個個都是真正的藝術家,一把椅子、一碗拉麵、一件衣服就是他們深情款款創造出來的藝術品,每件都是掏空心思,力求盡善盡美地做。再看看他們作節目的態度,做一個「電視冠軍」節目,從創意、比賽流程、比賽內容的設計、場地、工具、評審,需要多少巧思,多少準備工作,才做得出一集精彩的比賽?再以「寵物當家」為例,他們曾經報導一個島上居民因為要撤離,不得不將寵物寄放在動物檢疫所裏的故事。但他們不是報了就算,幾週後還有後續報導,追蹤那些寵物後來的去向,拍出主人去親友家探望寵物的情況,當然又催出愛狗愛貓人士一堆眼淚。一絲不苟,有頭有尾,這才是對自己的節目負責任的態度,真正讓人覺得不管是白領階級還是勞力工作,他們都是很有「尊嚴」地在做事。

至於我們這裏的超級連續劇呢?情節隨寫隨演,全看編劇的心情,看到什麼就抓什麼寫進去,連「Face Off」這樣的好電影也要糟蹋〈他以為吳宇森跟他一樣是香港人就可以利用是不是?〉。不管場景是在國外還是大企業,永遠都是幾個破布景用到地老天荒。運鏡、打光、化妝、服裝、配樂沒一個上得了檯面。有種的話,他們乾脆把那些佈景全部拿掉,學國劇一樣只放幾把椅子,其他的讓觀眾自行想像算了,最好演員通通畫臉譜,或是學日本戴能面,反正演員也就那幾個招牌表情,戴個面具省得陳昭榮扮酸梅扮到臉抽筋。要編劇也不做好功課,專業知識亂七八糟,等到被批評了就擺一副痞子臉,說什麼「這只是戲,不用看得太認真」,真是天大的笑話,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地灑狗血,不就是為了要鎖住觀眾「認真」看戲嗎?要是觀眾不認真看戲,隨意轉台,哭死的人是誰?況且,觀眾看戲是要放輕鬆沒錯,但是靠觀眾錢吃飯的人可以「輕鬆」作戲嗎?職業道德在哪裏?專業者的榮譽感在哪裏?

有時候我真的很害怕,難道台灣的觀眾有這種東西就滿足了嗎?只要口味夠重夠鹹,不管他是如何的粗製濫造敷衍了事,一概照單全收,對精緻、用心的東西反而視而不見。難道我們的文化水準只有這樣?

看到這裏,有人一定會問我,為什麼這麼討厭這部戲還要看?我要鄭重聲明,我一集都沒看,只是很不幸的,我祖母是忠實支持者。每到晚上八點,不管「沈默的羔羊」是不是正演到精彩處,不管日劇是不是馬上要演完結篇,我們全都得讓位。這也就罷了,偏偏我祖母重聽,音量開超大,就算躲到房間裏也不得安寧,一面上網一面還得聆聽鄭文華大編劇教誨我們何謂「低俗」。

聽說「台」劇的演員有人批評對白太芭樂,鄭大編劇馬上揚言要砍那人的戲份。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不需要忍受別人這樣批評我辛苦創造的孩子。」試想,一個在團隊中工作的人,連自己人的認同都得不到,還不曉得要虛心反省,只會剷除異己,這種人還能指望他有什麼進步?照這樣說來,要是有讀者嫌我的小說不好看,我是不是就可以起訴告他「侮辱我的孩子」呢?這是一個創作者的態度嗎?

不過,反正我不是他的同事,所以我可以理直氣壯說一句實話:很遺憾,鄭文華先生,你的孩子只不過是一堆會動的肉塊,比草履蟲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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