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等等，本來不是『一定要殺了你』嗎？怎麼現在變成『一定要逃走』？阿薩托戰士的驕傲哪去了？」

「驕傲？」奈亞提幾乎要笑出來，「那種東西早就沒了啊！我已經不是阿薩托戰士了，我只是個被你調教得淫蕩又下賤的廢物！我本來就是野合之子，為了出人頭地努力當戰士，一碰到你馬上就打回原形了，這樣講你高興了嗎？」
獨孤巖的雙眼像利箭一樣盯著他。
「少把責任推給我。什麼『淫蕩下賤』、『野合之子』，全是你自己說的，我一次也沒說過。」
奈亞提咬住下唇。沒錯，獨孤巖從來不曾用言語羞辱過他，頂多說他傻。
世上最看輕他，作踐他的人，是他自己。
看著奈亞提心如死灰的神情，獨孤巖緩緩搖頭。
這個可惡的傢伙，毫不留情把他賣給阿薩託人，到現在還滿腦子想著亞弗，等於一天之內把他所有的地雷通通踩爆，他沒當場氣死已經是奇蹟了。
但是……
奈亞提滿嘴挑釁又自虐的言語，眼中卻滿滿都是脆弱和矛盾。一定苦惱掙扎了很久吧？一面希望受到懲罰，被狠狠捨棄，同時卻又渴望著被諒解接納。明明已經傷痕累累，卻仍然死撐著不肯認輸。
如此倔強，又如此柔弱，如此地……惹人憐愛。
獨孤巖伸出手指輕撫他的臉，奈亞提想閃避卻閃不開。
「當你開口說不會道歉的時候，就已經承認你心裡有愧了。你要逃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越來越離不開我的自己。你越早承認這點，日子就越輕鬆。」
奈亞提在心中吶喊著：承認了以後呢？是不是被他丟到一邊？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先離開！
他咬牙說出另一句話，「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
「你不記得了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跟亞弗通話。你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膜拜神明一樣。」
獨孤巖說起邂逅時的狀況，臉上不自覺浮起一絲笑容。「我那時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讓你把你的視線，從亞弗轉到我身上。直到現在，這念頭還是沒變。」
奈亞提嘲諷地一笑。
「哦，因為你平常被別人追捧慣了，一旦遇到一個眼裡沒有你的人，你就受不了了是吧？套句電視劇裡的話，這就叫犯賤。那好啊，阿薩托軍有上萬個人，每個人眼裡都只有殿下，你有本事就去把他們全上了吧！」
「阿薩托軍裡有上萬個人，叫做奈亞提的傻瓜卻只有一個。」
奈亞提瞬間面紅耳赤，「誰是……」
獨孤巖微涼的手指撫上他發燙的耳廓，奈亞提全身一顫。
「別碰……」然而他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
獨孤巖微笑。很顯然地，奈亞提的身體早已屬於他，只是內心還在猶豫。現在要加把勁，把他的心整個奪過來。
「表面上是兇神惡煞的侵略者，骨子裡是純情處男，年紀一把了還只會黏著爸爸，這麼可愛的傻瓜，我當然要好好疼愛你啊。」
「你少噁心了！還有你憑什麼一直說殿下是我父親？」
獨孤巖輕歎一聲，為他的死腦筋頻頻搖頭。
「在你們那裡，嬰兒只能從培養槽出生，野合要處死對吧？問題是女人一懷孕，肚子根本藏不住，照理你還是胎兒的時候就該跟著你母親一起被處死了，為什麼你還能平安出生？」
奈亞提想了一下，「也許那個女人住在荒郊野外，沒人知道她懷孕。」
「有理。既然如此，她一生下你，直接找個沒人的地方扔掉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專程把你帶到人來人往的地方去丟？丟普通民宅門外已經很誇張了，居然丟去太子寢宮？那裡滿滿的奴隸跟衛兵，一旦被發現立刻就會沒命，存心自殺嗎？」
奈亞提一呆。一點也沒錯，這麼大的疑點，他居然一次也沒質疑過。
因為他根本不想去探究自己的身世，只想拚命抹去「野合之子」這恥辱的痕跡。父母是誰，如何生下他，又為什麼要拋棄他，這一切他完全沒興趣知道。
「那跟殿下又有什麼關係？」
「唯一的解釋，就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搞大了女人的肚子；他把女人藏起來直到生下孩子，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把孩子扔在自己的地盤上，等孩子被閒雜人等發現，他就及時出現，擺出一副慈悲為懷的嘴臉收養孩子，這樣講你懂了嗎？能夠做到這種事的人，就只有你的亞弗殿下，他就是跟女人野合生下你的人！」
奈亞提雙眼刺痛，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流下。
「你胡說！殿下才不會做這種事！他比誰都遵守律法！」
獨孤巖輕笑。
「不管在哪個星球，律法都是給下等人遵守的，上等人只要做做樣子就好。不管你能力有多強，要是不學著自己動腦，永遠都成不了上等人。」
「不要把阿薩托跟地球相提並論！你根本什麼都……」
他倒抽了一口氣。獨孤巖把額頭靠上他額頭，太過強烈的親密感讓他無法招架，只得閉上眼睛。
「該長大了，奈亞提。」
獨孤巖低沈悅耳的聲音好近，簡直就像在耳邊。
「一個裝死不認你的父親，跟一群瞧不起你出身的同僚，你真的認為他們是你的歸處嗎？」
「我……」
奈亞提混亂的大腦還沒轉過來，獨孤巖已經吻上了他的唇。這個吻不像剛才那麼粗暴，而是輕柔甜蜜的廝磨。然而又執拗無比，就算稍微放開也會立刻又糾纏上來。
這正是奈亞提最應付不了的吻。他直覺地回吻著，任由獨孤巖的舌頭侵入他的口腔，在裡面靈巧地攻城掠地。眼中滲出了淚珠，腦袋越來越熱，慢慢地放棄了思考。直到感覺獨孤巖解開他的腰帶，他才拉回一點神智。
「你瘋了……現在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嗎？」
獨孤巖輕笑著。奈亞提大概是想瞪他，但他卻不知道自己那迷濛的眼神瞪人不但毫無殺傷力，反而更催情。再加上緋紅的雙頰，還有嘴角垂下的透明液體，足以把任何男人變成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