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客人開始覺得奇怪了。
根據他們對愛德華‧貝爾的了解,像這樣的盛會,愛德華一定會佔據燈光最亮的位置,講話聲音比誰都高亢,笑得比誰都大聲,讓自己成為人群的焦點。
今晚是為他舉行的宴會,他應該加倍囂張才對,但他卻變得安靜了。
不管跟任何人打招呼都只有短短幾句,笑容也是淡淡的,總是隨時跟別人保持距離。
更扯的是,不過一個轉身,他居然不見了。
佛烈德辛辛苦苦穿過重重的人牆,好不容易才在無人的走廊角落裏找到他。
「你要我當保鑣,又這樣不打招呼到處亂跑,是存心整人嗎?」
愛德華美麗的腦袋靠在柱子上,閉著眼睛。
「我認識的佛烈德‧波登不會被這種小事整到。」
「是啊,下次我就在你脖子上掛個鈴鐺,你走到哪裏我都聽得到。」
他看到愛德華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汗珠。
「怎麼了?」
「好吵。吵得頭都快裂開了……」
那些笑容滿面歡迎他回家,恭喜他復原的人們,心裡想的都是另一回事。
充滿惡意的內心低語,一字不差地傳進愛德華腦中。
──這小子居然沒死成,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唸個書也能唸到被開除,到底是多沒出息?
──繼承人是個沒斷奶的媽寶,看來貝爾家也快不行了。
──他那五個姐姐還比較像樣哩!
本以為在外流浪了兩個月,自己已經很習慣這種人人口是心非的狀況,沒想到回家之後,才發現自己最熟悉的親友們,心中的惡意更是讓人招架不住。
原來從小到大,身邊一直有這麼多人厭惡他……
佛烈德歎了口氣。
「嘿,我不是跟你說過,這種事難免嗎?今晚人這麼多,當然會特別吵。重點是你沒必要認真去聽啊。」
「又不是我喜歡聽,是聲音自己傳進我腦袋……」
「我知道,所以你要想辦法把聲音擋住。」
他伸手抓住愛德華雙肩。
「看著我。喂,張開眼睛啊。」
愛德華不甘不願地望進那雙綠眼,聽著他說話。
「現在開始深呼吸,來,吸氣,吐氣。想像腦袋裏有一道門,你要想得很仔細,把門的細節看得清清楚楚,門上還要有一把大鎖。鎖的鑰匙就在你手上,當你想聽的時候再開門,其他時候就把門關緊,把討厭的聲音擋在外面。」
愛德華照著他的指示,慢慢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
他建造起兩扇堅固的鐵門,門上有華麗的雕飾,還有無人可以破解的鎖。
門原本是開著,他用盡全力想像兩扇大門緩緩關上,瞬間上鎖,除非他改變主意,否則絕對不會打開。
慢慢的,腦中煩人的聲音變得模糊,越來越微弱。
「沒事了吧?」佛烈德問。
「頭是不痛了,可是……我餓了。」
他抬頭,原本琥珀色的眼睛隱約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怎麼會?你不是吃過早餐……」
佛烈德明白了。
「你沒吃,對吧?」
「那個真的很難喝啊。」
「誰管你好不好喝?」
佛烈德氣得快要中風。
「就跟你說今天晚上絕對不能出差錯,早餐一定要吃,你給我當耳邊風啊!」
這下可好,一旦愛德華餓到失控,佛烈德沒把握制止他,況且四周全是食物……
「快點,我們趕快回去安全屋!」
「不用。」
愛德華轉頭望著外面的花園,露出冷酷的微笑。
「美食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