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跑到中庭,我們躲在大屏風後面喘氣。藉著四周幽暗的光線,我轉頭看冰河,她也在看我,盯著我的臉。我知道她是在看我的瘀傷。


真好笑,批評別人的家庭不正常,自己卻被老爸打成大花臉,這下被她看破手腳了。

來吧,狠狠嘲笑我一頓吧!笑到氣消為止,總之千萬別同情我。要是她露出「好可憐」的表情,我鐵定當場上吊。

結果她說出讓我嚇一大跳的話:「對不起。」

啥咪?又不是她打我幹嘛道歉?

「我那天太過分了,自己先放你鴿子還兇你。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我怕你還在生氣。」她看起來好脆弱,彷彿一碰就會碎掉。「我耍帥叫你換女友,要是你照做就慘了。你,你不會真的想分手吧?我只是說氣話,千萬別當真哦。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她臉上淚痕未乾,加上剛才的奔跑,一雙大眼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寫滿了擔心害怕。我從沒看過她這麼脆弱的表情,心口漲得滿滿地,幾乎要漲破,唯一能想到的回答是:「傻瓜!」然後把她抱進懷裏。

她鬆了一大口氣,臉貼在我胸前輕笑,低聲說:「我最喜歡你了。」

我必須承認,這種日劇裏面小女孩的台詞,在現實生活裏同樣受用。要是她每天都這麼老實該多好。

「好奇怪,」她繼續說:「每次我最鬱悶的時候,你都會出現耶。搞不好你真的是來救我的王子哦。」

聽了這話,我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力氣,再度牽起她柔滑細嫩的小手,「我們離開這鬼地方吧!別再理那些神經病大人了。」

她一怔,然後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地點頭。

不久,我們回到街上,身體幾乎黏成麻花,理直氣壯地加入狂歡的人群。雖然腳踩在地上,我的心已經進入無重力狀態,就像掙脫束縛的氣球,越飛越高,視野越來越遼闊,沒有一絲阻礙。

我在腦中飛快地描繪著我們的未來:剛開始一定會很辛苦,我們得去打工,只能住在小小的房間,搞不好連衛浴都沒有,飲食一定也很簡陋。但是每天工作結束後,我們就可以享受兩人世界,盡情地鬥嘴笑鬧。等一切都上了軌道,我們會賺到足夠的錢去上夜校,拿到學位就可以找到好工作,我會充份發揮我的才能,再買一棟大房子,讓冰河繼續過公主般的生活。

越想越開心,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血沸騰了。

聖誕大餐是麥當勞,吃完超大漢堡,再彼此互餵薯條。我一點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耶誕夜本來就是耍肉麻的時候,況且今天是我們新生活的開始,當然要盡情享受。

吃飽後,我們仍然懶洋洋地不想動。冰河把頭靠在我胸前,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說真的,我們已經在學校水池旁邊碰到兩次了,好巧哦。」

我說:「第一次不是巧合,我本來就是去找某個翹班不當值日生的傢伙。」

「可是你找得到也很厲害呀,學校那麼大。而且我們今天真的就在水池旁邊碰上,真是太有默契了。」

「嗯。」我深表贊同。

「所以我想啊,哪天我們分開了……」

「喂!才剛和好,妳就想分開了?太沒誠意了吧?」

「不是啦!搞不好會走散啊。」

「走散就打手機啊。」

「手機可能會沒電好咩?你真沒想像力。」

「是妳自己想太多!」

「聽我講完啦!」她白我一眼,「萬一哪天發生什麼事,我們找不到對方,卻又很想見面的時候,就到水池旁邊去等,這樣就會碰到了。」

「哪有這種約法的,只約地點不約時間,誰知道要等多久?」

「就等到另一個人來為止呀。」

「啊要是等不到咧?」

她聳肩,「那就是我們的默契已經沒有了,再不然就是我消失了。」

「妳又來了!」我超想吐血。溫室效應跟她到底有什麼關係?

「你想想看,我叫雪川,就是冰河;我妹叫雪映,就是雪上的反光;這兩個都是不長久的東西。也許我媽取名字的時候,早就知道我們姐妹的將來了。」

現在是怎樣,妳娘是女巫嗎?

「神經,有哪個媽會故意亂取名字詛咒自己女兒?妳媽只是瓊瑤小說看太多啦!」

她還想爭辯,我捏住她柔軟的雙唇,不准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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