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孺的最後一封信讓她有點慚愧。她的醋勁大得要命,他卻不知道,完全把她當成純真的小天使。
她打電話給純慧,把逸孺信上的內容跟她核對了一下,除了一些時間上的差異外,逸孺寫的大致上是對的,而純慧對他也真的沒幾句好話。
「算他有點良心,願意認錯,但是他早就該認錯了。我看得很清楚,他給妳的只有痛苦而已。現在事情都講開了,妳總該可以死心了吧?他自己不是也說要放妳走嗎?正好接受他的歉意啊。」
阿愷沒有反駁她,只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
逸孺給她的,真的只有痛苦嗎?
拿出大一的普植學報告光碟放進電腦。在自己的私人物品中,唯一留下她跟逸孺的共同記憶的,只剩這篇報告了。
報告主題是大花黃槐和厚葉石斑木。他們必須在校園裏找到這兩種植物,拍照、採集標本,詳細敘述它們的特徵,生長條件和特殊功用。另外在圖鑑裏各查出五種跟它們同屬的植物。
報告大部分是文字檔,還有植物的照片和圖檔,只有最後一頁,附上兩個作者的照片。
很奇怪,照片裏的她和逸孺都是灰頭土臉,卻笑得很開心。
旁邊的注釋寫著:「校園裏植物眾多,原本就很難找尋特定的植物,加上這兩種植物的花期都已經結束,更加難以辨認。眼看交報告期間快要屆滿,我們還是沒有找到目標。沒想到某次相約打網球,李同學不小心把網球打到旁邊正在整地準備改建新校舍的空地裏。我們只好溜進工地找球,居然發現這兩種植物就長在已廢棄的舊校舍旁邊。為此我們特別拍照留念,紀念這樣的好運。也希望這個運氣會一直眷顧我們。」
好運?
阿愷想起了另一件沒寫在報告裏的事。
兩人在工地裏發現了植物之後,就急著回去拿相機來拍照和採集標本,還得小心建築工人來趕人。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離開工地後,她才發現她的手鍊掉了。
那是她在拍賣網站上標到的,不貴,但是很可愛,很多人競標,她整晚盯著網頁,好不容易才標到,居然就這樣弄丟了。雖然嘴裏對逸孺說沒事,心情還是很低落。
第二天,逸孺來找她,遞給她一個小盒子,裏面赫然是那條手鍊。
她又驚又喜,「你在哪裏找到的?」
「就昨天那邊啊。」
「你……晚上跑去工地找?」她眼睛快掉出來,「那不是很危險?而且我聽說工人晚上會在那邊放狗顧東西。」
逸孺笑著點頭,「對啊,有點可怕。還好我先找到手鍊才碰到狗,用最快速度衝出來。」
「幹嘛做這麼危險的事啊!白痴!」她嚇得頭皮發麻。
「怎麼這樣講啊?妳應該說『帥呆咧』才對。」
「才不帥咧!要是你受傷……」
「哦,所以我辛苦幫妳撿手鍊,妳都不用感謝我就是了。」
她紅了臉,「好嘛,謝謝你。」
「講得很沒誠意耶。」
「好啦!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行了吧?」
「哦,沒齒難忘。那妳可絕對不要忘記哦。」
絕對不要忘記……
阿愷苦笑,她忘記的事可多的哩。
在抽屜裏翻找了一下,果然挖出了那個盒子,裏面的手鍊也依然健在。跟她一樣大難不死的手鍊。
把手鍊戴上,明知是不可能的事,總覺得一戴上它,就有股暖流從手腕上流過。
她跟逸孺的過去,並不是只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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