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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西西莉亞修道院已經重建,但他並沒有進去。事實上他連看都不想再看這地方一眼。

切薩雷在墓園裏行走著,很快地找到他的目標。

小小的墓碑,下方躺著瑪莎修女,也就是厄休拉‧博納代爾男爵夫人。

他在墓前放下花束。

年紀輕輕就慘遭法軍蹂躪而死,這樣真的叫做榮耀嗎?

不過,她的確遵循著修道的誓言,死守著修道院直到最後一刻。

寧願一死,也不願回到他身邊。

切薩雷還記得當初的感覺:憤怒、傷心、羞辱。但是現在,他只覺得荒謬。

他是在露克蕾莎的婚禮上認識她的。

那一天,他逼不得已把可愛的妹妹交到那個粗鄙傲慢的男人手上,心頭的傷口還在滴血,一回頭就看見了厄休拉。

另一個纖細柔弱的金髮姑娘,嫁給另一個粗鄙傲慢的男人。

當她楚楚可憐的眼睛看著他,低聲求他解救她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義不容辭。

厄休拉非常完美。他可以為她奮戰,盡情追求她,盡情擁抱她。

她就像一帖良藥,止住他心口的悶痛。

因為她不是他妹妹。

男爵是他第一個親手解決的人,之前都把骯髒事交給親信做。下手的時候,他心中只有興奮跟緊張,還有美好的期待,以為自己從此可以得到幸福了。

誰曉得厄休拉無法忍受手上沾血的男人,更無法忍受自己手上也沾血。

現在想想一切都很可笑,他弄髒了自己的手,毁了厄休拉的人生,卻一點也不值得。

因為他真正想殺的是另一個丈夫,要奪的是另一個妻子。

只能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至少他現在可以從錯誤中學習。

他真正想要的人已經得到了,所以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死也不能失去她。

用鍊子雖然有點過分,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

一瞬間,他對自己感到恐懼。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

一言難盡啊,妹妹。

馬蹄聲接近,來者下了馬走進墓園。

「大人。」

這人是魯菲歐。原本是斯福爾札家族的專屬刺客,切薩雷擊敗斯福爾札家族之後,把他收為己用。

「說吧。」

「帕拉維奇尼今天早上已經離開羅馬了。我跟了他一段路,直到確定他走遠為止。不過我有個感覺,他一定還會再回來。」

沒錯。

不愧是擅長暗中行動的專家,直覺非常敏銳。切薩雷心想。

他一看就知道那個帕拉維奇尼是來惹事的,露克蕾莎就是不相信。

那個人不是做大事的料,但是他絕對有能力引起騷動。他之前就在梵蒂岡引起大騷動,毁了他哥哥和露克蕾莎的婚約,還把教皇氣得半死。

「只要您下個令,我馬上折回去解決他。」

這是最方便的作法,但是……

「我已經答應我妹妹要饒他一命了。」

「我會把屍體清理掉,不留半點痕跡,小姐不會發現的。不過您自己也必須把這事完全忘記才行。只要心裏有一點點在意,臉色有一點不自然,就有可能被發現。女人有時是非常敏銳的。」

切薩雷冷笑,「你自以為很了解女人是吧?」

「至少比米凱萊托了解。」

切薩雷忍不住翻白眼。

米凱萊托是切薩雷的前任親信,也是他唯一全心信任的人。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時為米凱萊托的離去惋惜。

而這位令人懷念的手下愛將,向來只對美男子感興趣。

說到女人的敏銳,他不得不承認魯菲歐說的有理。尤其當那個女人是露克蕾莎的時候。

他妹妹很擅長從他臉上讀到不尋常的訊息,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雖說他現在更能隱藏情緒,但是,萬一被她發現……

露克蕾莎還在為阿方索的死耿耿於懷,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候激怒她。

「算了,等那傢伙真的回到羅馬再處理,到時露克蕾莎也無話可說了。你要隨時警覺,只要看到他的蹤影立刻通知我。」

「是。」

他放棄了最方便的作法,只因為他是個遵守承諾的哥哥。

跨上馬背,最後一次凝視厄休拉的墓碑。

對不起。

他心裏說著。

 

正如保羅是簡化版的阿切,厄休拉也只是露妹的替代品而已。她出現的時機,她的背景跟露妹幾乎是完美重合,阿切眼看著露妹出嫁,正是痛不欲生,也難怪會第一眼就迷上她。問題是,厄休拉的個性比露妹弱太多了。

當厄休拉聽到阿切殺了她老公,馬上暴哭:離我遠一點!兇手!

而當阿切宰了露妹的前夫,把沾血的刀子拿回去送她,露妹的反應是:哦,誠意到了,只是沒什麼實質效益耶......

就算親眼看到阿切一劍戳在阿方索身上,她也只是震驚憤怒,並沒有害怕,更沒有拒絕阿切的觸碰。

這兩個人彼此都知道對方身上有相當陰暗可怕的一面,但始終以平常心面對,說他們是soul mate一點也不為過。講得難聽點,有時在愛情之中,多餘的道德潔癖是沒有用的。

不過我得說句公道話,阿切真的不是惡魔,只是很像而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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