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帆洗過澡,換上景維為他準備的睡衣褲。景維拿了急救箱,仔細地為他擦藥。
「那個人……」立帆低聲說:「從我十歲的時候開始,就常常對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有時候,睡到一半覺得有人在身上亂摸,睜開眼睛一看,舅舅就坐在床邊……」
景維一言不發,心中的震驚和厭惡始終無法平息。
立帆現在什麼也不顧了,心中長年積壓的委屈傾洩而出:「有一天晚上我實在忍不下去,離家出走去找導師求救。導師很好心,安慰了我半天,叫我不要害怕,說他會處理。我聽了很安心,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見我舅舅坐在老師客廳裏。」
景維瞪大了眼睛,停下手邊的工作。
「老師叫我跟舅舅回家,還說舅舅撫養我很辛苦,叫我不可以說他壞話……」
「媽的幹!」景維丟下碘酒,大罵:「怎麼會有這種老師啊!」
立帆微微一笑:「你也認識的。就是侯主任。」
景維這下真的呆住了:「『老好人』?」
立帆點頭:「真的是個『好人』。」
訓導處侯主任,為人慈祥,對學生總是寬大為懷,永遠勸導多責罵少,犯了錯也會給他們第二次機會;任何時候都是好聲好氣,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發火,所以得了個「老好人」的外號……
立帆一直是這樣撐下來的嗎?
在那種變態舅舅的家裏、在姓侯的當家的學校裏……
原來,在自己熟悉的世界旁邊,還緊貼著另一個黑暗得讓人無法想像的世界。而自己身邊天天見到的人就困在其中,他卻渾然不覺。
立帆努力想笑,但是嘴角忍不住顫動著,聲音也變得微弱。
「我再也受不了了……」
景維緊緊地抱住了他。
「沒關係,沒關係。我會照顧你,我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
立帆顫抖著,不知是在哭還是笑。
景維輕吻著他冰冷的額頭,然後在他眼瞼、臉頰上落下數不清的吻,立帆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溫度。
然後嘴唇交會了。
深深的,沒有半點空隙的吻。景維貪求著立帆的唇,立帆回應著他。也許是緊張,雖然是有經驗的人,這時竟顯得萬分生澀。 也正因為這樣,反而更刺激了景維,用力摟住立帆,更加深入地吻著。
不知是否奇蹟出現,景維居然會熊熊想到現在好像不太適合做這種事,連忙放開立帆。沒想到立帆伸手把他拉近,將臉埋在他的胸前。
「抱緊一點。拜託……」
既然他這樣說了,景維當然照做。緊緊地將他整個人摟進懷中,感覺到他纖細的身體,聞到清新的香皂味道,血液的溫度頓時開始昇高。
手緩緩地伸進了他睡衣裏。
立帆並沒有抗拒,只是身上微微發顫,輕聲說:「我身上都是傷,很難看……」
「還有呢?」
「啥?」
「還有其他不行的理由嗎?」景維的聲音出奇的沈穩。
「這個……」
「五秒鐘講不出來視同棄權。」
「什麼棄權……」
「時間到。」不由分說將他壓在床上。
立帆原本直覺地伸手想推開他,不到二秒就放棄了。
這個晚上,兩人將一切禁忌和顧慮全拋到腦後,像得到至寶似地貪求彼此的體溫和氣息,久久不肯放開。
第二天早上,立帆是被景維不安份的手給吵醒的。
「早……安!」有些孩子氣的聲音在耳邊呢喃著。
「好熱哦。不要一直靠過來。」想推開他,卻被景維更用力地摟在懷裏。
「我愛你。」
立帆臉一紅,無言地點頭。照理他也該說些什麼,但是他一時還是無法像景維這樣直率地表達感情。
景維倒也不勉強他,鬆開了手:「我們今天翹課吧。我先帶你去吃早餐,附近有家店很不錯哦。」
立帆笑了笑,拖著酸痛的身體下了床。
也好,先吃飯再說。雖然還有更麻煩的問題橫在眼前。
下了樓,赫然發現劉克賢跟楊黛民才剛進門。
「景維,你到底跑去哪兒了?我打電話打了一晚上,差點要報警……」看見景維身後的人影,吃了一驚:「哦,立帆,你來了?」
「伯伯好……阿姨好。」立帆的聲音很低,想到自己昨晚在別人家裏做的事,羞愧得連頭都不敢抬。
「立帆家裏有點事,所以我帶他來家裏住。」景維有些不自然地解釋著。
「哦……歡迎。」克賢仍是覺得有些異樣,因為景維已經不曉得多久沒有帶朋友來家裏了;不過現在不是懷疑景維的時候,他得想法子為自己在這時居然還帶楊黛民回家找個下台階:「那個……楊阿姨來家裏拿她的東西。」
景維竟是出奇地平靜:「哦。」
劉醫生真的有點被自己兒子嚇到了。
楊黛民看看景維,再看看滿臉通紅的立帆,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微微一笑:「我買了早餐,一起吃吧?」
「我們要出去吃。」
「出去吃?那你們怎麼沒換制服?上學會來不及。」克賢永遠不會忘記兒子的學業問題。
「有什麼關係,就讓他請一天假嘛。我看景維最近也累壞了。」
聽到黛民這句話,景維感激得差點痛哭流涕。
啊啊,其實這女人也不壞嘛。
「好了,要吃早餐趕快去吧。晚了要排隊排很久。」
就在景維和立帆正要走到門邊時,彷彿預告著美麗早晨的結束,刺耳的門鈴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