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鎖匠自己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要管閒事。

他只不過是被召到鎮上的孤兒院,去幫忙更換損壞的門鎖。那些孤兒的家世有多可憐,他們的未來有多麼艱難,他完全不想知道。

孤兒院的老師們,大部分對他愛理不理,只有一個年輕的廚房女工一臉愛慕地找他說話,他一視同仁,面無表情淡定以對。

他對人沒有惡意,但也沒有善意。每個人在他眼裏都一樣。

直到他看到院長辦公室裏的紅髮男孩。

男孩正在受罰。

即使被院長拿藤條痛打,打得皮開肉綻,男孩仍然一聲不吭。

明明只要說一聲「我錯了,不該說謊,請原諒我」,痛苦就可以結束,他就是不肯開口。

這副倔強的樣子把院長激得更加憤怒,把藤條打斷了,換一根再打。

灰髮的鎖匠輕描淡寫地問廚房女工,那孩子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他一直說自己的父母被吸血鬼殺死。院長告訴他,世界沒有吸血鬼,要他不準再講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他死都不肯改口。」

這座小鎮的信仰非常虔誠,完全不承認任何超自然現象,這孩子講那種話確實是犯了大忌。

等鎖匠把所有的鎖都更換完畢,男孩的處罰換了一種:跪在地上舉水桶。

當他的視線和鎖匠對上的那一刻,鎖匠忽然不由自主地走進院長辦公室。

「院長,我最近缺一個學徒。那紅髮的孩子可以讓我帶走嗎?」

鎖匠將孩子帶回家,隨便清了塊地方讓他睡覺。

「住在這裡只有兩條規矩:第一,不準問東問西,第二,我每個月會有一整天待在地窖裏,那一天你不準靠近地窖。」

這是鎖匠給孩子的歡迎詞。

鎖匠讓孩子衣食無缺,卻從不曾對他噓寒問暖,除非工作上有必要,他不會對孩子多說一句話;就算孩子工作出錯他也不責罵,只是冷冷瞪他一眼。

孩子學習能力強,工作很快就上手,沒多久連瞪他都不需要了。

日子看似平靜,但鎖匠隱約感覺到四周有一股黑氣在流動。

孩子心中的憤怒,已經到了臨界點。

鎖匠發現他偷錢,但不是為了吃喝玩樂,是為了存錢去別的城巿,研讀吸血鬼的知識。

鎖匠沒有責罵孩子,也沒有試著勸他,只是告訴他,要走等滿了十五歲再走,免得給監護人添麻煩。

如果這就是孩子自己選的道路,那就隨他去,身為監護人的鎖匠沒有必要干涉。

這就是鎖匠的教育方針。

直到孩子自己打了一副地窖的鑰匙,撞見他變身的時候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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