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學長一提醒,我才發現自己真的翹了太多課,下午只好乖乖去上課。
才剛在教室裏坐下,小藍就一臉沈重地靠了過來。
「香香,妳還好吧?我學弟說,早上看到妳跟祥霖學長在咖啡廳裏吵架,好像吵得很兇。」
我的臉又滾燙了起來,「沒有啦,不是吵架,只是……」
只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小藍俏麗的臉上陰影更深了。「學長對妳告白了,對不對?」
我大吃一驚,「妳怎麼知道?」
「他一直表現得很明顯啊。」
一直很明顯?而我居然完全看不出來?
看到我吃驚的表情,她輕笑一聲。「我知道,妳心裏只有尤瀚平,根本不會去注意別的男生。學長也真是的,被忽視成這樣還要自討沒趣,真的是犯X哦!」
我窘得不得了,「妳也不用講成這樣吧?」
「我說錯了嗎?聽我學弟說,你們有點不歡而散,妳一定是一口回絕了對吧?」
我低聲說:「因為學長太積極了,我有點害怕。」
她翻個白眼,「拜託,積極有什麼不好?表示他很熱情啊。」
就是太熱情才糟糕啊!
這話我沒說出口,就算說了她也不會了解。
面對學長那種活像要把我整個人吞掉的眼神,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我已經只剩殘渣了呀。
小藍微微一笑,卻不是很愉快的笑容。
「原來妳不喜歡積極的男生啊?那就回去跟尤瀚平在一起嘛,他不是滿腦子只有攝影,對妳愛理不理的嗎?這種人最適合妳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她居然說這種話!
為什麼呢?她一直對我很友善的呀。
看到我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說得太過分了,連忙擠出笑臉。
「抱歉抱歉,我講話太沒品了。只是覺得學長很可憐,等了妳這麼久,卻被當場打槍。妳寧可去相親也不肯給他機會,有夠悲情的。」她話題一轉,「對了,妳相親結果怎麼樣?」
「還可以,他會再跟我聯絡。」
小藍誇張地提高了聲調,「不錯耶,獸醫很好賺哦!比攝影師有前途多了。」
是我神經過敏,還是小藍今天講話句句帶剌?不過我也沒力氣深究了。
接下來幾天,學長天天寄卡片給我,內容跟暖蛋附的那張大同小異。
我嚇得要死,每天都急忙趕回家開信箱,免得媽媽看到我天天收卡片,起了疑心。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把所有的卡片打包,用限時掛號寄回去給他,希望能讓他知難而退。
卡片寄回的第二天,我去圖書館找寫報告用的書,一抬頭看到祥霖學長捧著一疊書朝我走來。
我倒抽一口冷氣,不知該不該立刻逃走。
學長來到我面前,輕聲說:「我收到妳寄的東西了。」
「哦……真的很抱歉……」
「不會呀,我很開心。」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滿足地笑了。「妳親手把我的卡片包起來,寫上我的姓名地址,再走到郵局去寄信,不管妳願不願意,這段時間妳的確是花在我身上,而不是尤瀚平或那個莫名其妙的新男朋友。對我來說,這就是進展了。」
看著他走開,我全身虛脫。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啊?
※
言梓書邀我星期六下午去看畫展,我算準時間,在約定的時刻抵達美術館門口,一分不差。我不想讓他等,也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等他。
結果他跟我同時出現,真有默契。
買了票進入美術館,一張大海報進入我視線,我立刻手腳冰冷,動彈不得。
言梓書讀著海報上的字:「『攝影大師○○○特展』,好像很不錯耶,待會看完畫展再來看攝影展吧。」
「我不要!」我啞著聲音說:「我不喜歡攝影展。那些照片看起來很真實,其實全都是假的,很噁心。真正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會拍出來!」
言梓書並沒有被我突如其來的激動嚇到,只是靜靜看著我。
「這樣啊?那就只看畫展吧。」
「不,我不進去了。我不想待在這裏。」
我不想待在攝影展周圍一公里以內的地方。
「對不起,我知道票已經買了,但是我就是不想……」
他聳肩,「那就算啦,我們走吧。」
「不用了,你自己去看吧,我在對面的麥當勞等你!」我落荒而逃。
這下可好,我一定會被媽媽欽點的未來女婿拋棄的。
但是,真的沒辦法呀……
美術館展出的攝影大師,正是尤瀚平的偶像。雖然機率非常小,只要想到有可能在美術館裏碰到他,我的腦袋就快要炸開。
隔著玻璃窗,我呆呆地望著對面的美術館。
他會不會真的在那裏面?是自己一個人,還是……?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麼呢?他想我嗎?是不是曾經試著跟我聯絡?他會不會採取行動挽回我呢?
雖然心裏波濤洶湧,我還是聽得到理智在告訴我:別傻了,他不會來找妳的。認識這麼多年,哪次吵架不是妳先低頭?人家可是才子耶,天天都有女孩排隊投懷送抱,才不希罕妳這呆瓜呢!
直到言梓書端著餐點在我面前坐下,我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了?
「看完了?」我心虛地問。
他點頭,把他買的薯條遞給我,我搖頭婉拒。
「抱歉,掃了你的興。」
「不會啊,不喜歡就不用勉強。」他笑著說:「妳以後應該也不會強迫我陪妳逛街吧?」
我搖頭。
「那就好了呀。」他拿起店裏雜誌開始讀起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對我沒有太多要求,也希望我對他不要有太多要求。我們湊在一起只是為了對家人交代,除此之外可以各自保有自己的空間,互不干擾。這樣一來,雙方都不會失望。
我看著他發呆,過了很久才看到他兩隻手都有抓傷的傷痕。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放下雜誌。
「妳在看這個啊?」他抬起手,「傷痕是獸醫的標準配備哩,貓爪子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已經比貓牙好多了,被貓咬到是大麻煩。」
「為什麼?」
「因為貓牙很尖又很細,會戳得很深。一旦被咬到就得拼命擠,把傷口裏的髒血全部擠出來,否則會感染。之前被咬過一次,擠得我手都快斷了。其實被狗咬也很嚴重,狗的咬合力更強,嘴巴又髒,被咬了就得打好幾針破傷風預防針跟消炎針,有時還要縫哩。」
「看來你的工作很危險。」
「還好啦,貓狗只要不咬人都還算可愛,不可愛的是他們的主人。改天妳要不要來我們醫院參觀?放心,我不會讓妳被咬的。」
我微微一笑,沒有明確地回答他。
學長是熱情如火,眼前這位先生是相敬如冰。那我是什麼?冷熱兩吃香吉士?
快要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