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夢的戀人-封面

 

胡狸跟瑾玟的喜帖寄來了。粉嫩的鵝黃底色,上面開著豔麗的大紅玫瑰。

就某些角度來說,他們撮合了我跟梓書。但是他們兩個從求婚、拍照到步入禮堂,一路順理成章地往下走,我跟梓書的未來卻不知道在哪裏。

這頓喜酒,我大概是吃不成了吧。

我不斷提醒自己,吵鬧沒有用,只會讓梓書更受不了我,更想去印尼。可是我怎麼也沒辦法消去滿肚子的怒火。

我本來已經放棄戀愛了,什麼都無所謂了,不要說印尼,就算他去外太空我也不在乎。但是他居然讓我愛上他,然後又讓我失望!他知不知道,如果他離開我,我真的會徹底瘋掉?怎麼可以這樣!

但是我心裏也很清楚,最讓我失望的人叫做謝允橙。只會替自己著想,自私自利的女人。

如果真的愛他,就應該好好祝福他,以他為榮才對吧?為什麼我做不到?

這種時候,我心裏就會響起一個可怕的聲音:如果是筱菁跟梓書在一起,應該會讓他去吧?她看著梓書的眼神充滿崇拜,絕對不會阻礙他。

說到筱菁,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常常在街上看見她,每次都得在她逮到我之前盡快溜走,實在很尷尬。

我開始嚴重失眠,總是躺在床上睜眼到天亮。不管白天做多少運動,睡前喝多少熱牛奶都沒用。再這樣下去只好吃藥了。

這天早上,我筋疲力盡地起床,一開手機,發現梓書給我一則簡訊。

「妳說得没錯,越是不能做的事就越想做。」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真的決定去印尼了?

我立刻回撥,他沒有開機。打去他家,言伯母說他不在;獸醫院則說他請假。

既然這樣,他會去的只有一個地方。

來到秘密基地,我嚇了一大跳。公寓門口又被人潑了一大片黑漆,白牆和鐵門都慘不忍睹;沒沾到漆的地方被寫了一堆不堪入目的字眼。看來債主們壓抑已久的怒火又燒起來了。

我提心吊膽地用梓書給我的鑰匙打開門,又看到一個非常詭異的景象。

梓書端坐在客廳裏,盯著茶几上的一本書。那是一本厚重的原文精裝書,比六法全書還要有份量。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過這本書。

想起來了,是在那間禁忌的儲藏室裏。上次我在裏面打翻東西,它就壓在梓書的全家福照片下面。

梓書臉色蒼白,兩眼無神,看來他這幾天過得也不好。他聽見我進來,卻沒有任何反應,仍然莊嚴肅穆地看著那本書。我差點以為他中邪了。

我小心地問:「你在做什麼?」

「我在求神問卜。」他面不改色,「每次遇到什麼困擾的事,只要看著這本書,就會忽然出現轉機。」

要不是他一本正經,我真的以為他在唬弄我。

我拿出手機,指著上面的簡訊問他:「所以是這本書叫你發這個給我嗎?是要分手的意思嗎?」

他揉揉眼睛,「那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幾天失眠,昨晚又喝了點酒,腦筋不太清楚。」

我有點火,「你是在耍我嗎?」

「抱歉,我最近幽默感有點退化,沒辦法開玩笑。」他聳肩,「搞不好我只是想把妳叫過來,跟我一起看看這本書。」

「這本書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可別小看這本書,它是我的寶物。如果沒有它,我現在還叫做連梓書,也不會當獸醫。我甚至不會在這裏,可能正在某個地方流浪,或是坐牢,搞不好已經死了,而且全世界沒有人會知道我的死訊。」

我很震驚。這也太扯了吧?

不過,這個人身上不管發生再扯的事,都不足為奇。

梓書說:「很抱歉,長年的惡習很難一下子改掉,我還是有很多事沒跟妳說。我曾經翹家,當了將近一年的失蹤人口。」

「咦?」我大驚,「什麼時候的事?」

「高中剛畢業。這事妳千萬不能在我老媽跟老爹面前提起,我媽現在想到那件事還是氣得牙癢癢的。」

「你為什麼要……」

他苦笑,「妳說呢?」

想必跟他爸爸有關。

他輕歎一聲,揉著自己的額頭。

「我爸爸是個野心很大的人,也可以說他熱愛追求夢想。他不甘心一輩子開家小小的零件加工廠,借了一堆錢擴充設備,想做真正的大事業,結果一塌糊塗。我媽不斷求他收手,他卻不肯聽,認為我媽不懂他的夢想。」

這話還真耳熟呢。

「結果債務越滾越大,終於撐不下去了,我爸只好收拾東西跑路。走前他拍著我肩膀說:『放心,老爸一定會在那邊出人頭地,回來接你們母子去享福,你等我!』我還真的相信了,實在有夠天真。」

「那當然啦,自己爸爸這樣說,哪個做兒女的會不相信?」我說。

他聳肩,「重點是我媽不信。我一直以為她會跟我一起安心等爸爸回來,誰知她很快就辦了離婚,而且沒多久就改嫁了。光改嫁還不夠,她居然連我的姓都要改,要我入籍當言家的兒子,我超火大的。在這種狀況下,我跟老爹當然處不好。可是真正讓我離家的導火線,是因為我媽流產。」

我想起來了,他的確提過伯母懷孕的事。既然他沒有弟弟妹妹,結果當然是……

「老爹把過錯全怪到我頭上,說是我一直惹事害我媽煩心才會流產。這真是無理取鬧,我媽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又是高齡產婦,風險當然比較高。只是我也不能說我完全沒責任,我也跟妳說過,我這張嘴失控起來很要命的。」

就因為這樣,他差點被自責壓垮,也差點無法再放開心胸愛人。我為他感到深深的哀傷。

「一場大吵之後,我在家裏再也待不下去。正好那時我一個朋友也跟家人合不來,我們兩個就一起翹家了。離家的時候我們發了兩個毒誓,第一,再也不回來。第二,從此再也不聽任何人的指使,我們要自由自在,做自己的主人。」

「真帥氣。」我低聲說。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言伯母要小心翼翼地對待自己兒子。萬一把他逼急了,搞不好他又會做出嚇死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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