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第二次來到「流浪者」,已經是三月初了。初春的下午,陽光中仍然帶著微寒。這次店裏的客人比較多,仍然是雷殘值班,他一眼就認出她來。

「歡迎光臨!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謝謝。」

阿愷的氣色比上次健康,頭髮也長長了,眼神還有些羞怯,卻已經自在多了。

「看來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了吧?」

「嗯,而且記憶也慢慢在恢復了,高中以前的事都大致想起來,只是有時候會混亂。」

「不用急,有些事就算想不起來也無所謂。」

阿愷苦笑一聲,「我朋友也是這麼說,想不起來的事就表示不重要。不過我覺得話好像不能這麼說耶。」

「對呀,搞不好妳在哪個地方藏了幾百萬美金,就這麼忘了還得了?」

「最好是啦!」

阿愷大笑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原本告示板的位置瞄去,牆上已經空了。

「許願天使收起來了?」

「對啊,情人節過了。不過還真的很有效,那幾天生意超好。」

阿愷低聲說:「我應該早點來的,可是爸媽不准我出門。」

上次偷溜害她被大罵一頓,父母看她看得更緊。直到今天,她拜託純慧幫她圓謊,才順利溜出來。

「不要這麼失望,該給妳的東西當然會留給妳啊。」雷殘笑著把一張羽毛卡片推給她。

阿愷又驚又喜:那個人來過了?

翻開卡片,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愷:我討厭胡蘿蔔。」又沒有署名。

這是什麼?對方在跟她開玩笑嗎?她向父母說謊,大老遠跑來這裏,只得到這句話?

轉念一想,她本來就只要求對方告訴她一件關於自己的事,對方也回答了,就算只是一件小事,也算對得起她了,她有什麼資格抱怨?

看來那個人真的不太想跟她聯絡呢。

她點了杯飲料,在上次的座位坐下來,望著空蕩蕩的牆壁發呆,努力克制心裏的失望。

「別難過啦。」雷殘送來飲料,「如果他真的不想理妳,大可不要回覆妳啊。」

阿愷心裏一震。隨著記憶恢復,她的思考能力也大為精進,不再像上次那樣搞不清楚狀況,連帶著懷疑能力也加強了。

搞不好那個人真的沒有回覆她。這張卡片是別人寫來安慰她的……

雷殘看到她的眼神,當場失笑。

「妳該不是在懷疑我吧?那不是我啦,我不是那種會送情人節巧克力的人,也絕對不會去幫別人回信。」

「可是你認識那個人,對吧?」

「妳怎麼知道?」

「直覺。」因為雷殘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了解狀況的樣子。

雷殘歎了口氣,「怪不得有人老跟我說不能太小看女人,不然會被嚇死。好啦,我見過他,他是熟客。那時我老闆在煩惱情人節的促銷活動,他就提了這個許願天使的idea,老闆很喜歡,說要付提案費給他,他就要求做一盒酸梅巧克力。」

阿愷聽到那人是熟客,忍不住四處張望,打量其他客人。

雷殘搖頭,「他今天沒來,不過就算他來了我也不能告訴妳,因為他說要保密。」

阿愷很洩氣:這人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哩,他只說要保密,沒說不能傳話給他。」雷殘說:「你要不要再留張便條,罵他兩句?」

「人家專程送我巧克力,幹嘛要罵他……對了我還沒跟他道謝,那就麻煩你給我紙吧。」

「不可以太寵男人哦。」

阿愷聽出一個重要線索,「所以他是男生?」其實她的直覺也認為對方是男的,不過總要確認一下。

雷殘給她一個讚許的微笑,又給了她一張愛麗絲便條紙,顯然愛麗絲已經變成她的註冊商標了。

手指轉著筆,她思考著要寫什麼。

「給送我酸梅巧克力的人……」這稱呼好長,很拗口。

轉念一想,在開頭寫下,「給酸梅天使……」既然他不肯告訴她名字,就隨她叫嘍。

接下來要寫什麼呢?

阿愷又花了幾分鐘思考,寫下,「謝謝你的巧克力。請問你是跟蹤狂嗎?」

這話更可笑了,比較起來,拼命追著對方的自己更像跟蹤狂呢。不過,要是對方被她氣得寫下一大串身家資料,不就正合她心意嗎?

最後她署名「愛麗絲」,把紙條對折交給雷殘。

「妳下次什麼時候來?」

這可傷腦筋了。「不曉得耶,我大概又得騙爸媽了。」

「這樣啊?」雷殘腦筋動得很快,「妳爸媽會拆妳的信嗎?如果是廣告信的話?」

「這倒是不會,不過他們會叫我丟掉。」

「那妳把家裏地址給我,如果對方回信,我就用店裏信封寄給妳,假裝是DM。」

阿愷非常感激,順便又加點了一塊蛋糕。

一個星期後,她收到來自「流浪者」的折價券,裏面還有一張便條,以及整疊的愛麗絲便條紙,供她回信用。

「愛麗絲:我不是跟蹤狂。我比跟蹤狂更糟。」照樣沒署名。

阿愷脾氣再好,這時也跳腳了。

搞什麼嘛,裝酷的男人!

沒關係,她跟這傢伙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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