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她先是搞砸了慶祝會，然後只會傻傻地等鴻鈞告白，整天患得患失把自己逼瘋，不是比鴻鈞更難看嗎？

況且她原本打算等忙完俊雄的訂單，就要好好處理跟鴻鈞的關係，結果居然忘了？

也許鴻鈞只是沒有勇氣表白，也許他根本不喜歡她；但是她對他的感情是千真萬確的，怎麼可以為了俊雄的幾句話就動搖？

俊雄看她一直不說話，「怎麼，妳不高興了嗎？如果是這樣，我道歉，但我說的是真心話。」

「王先生……」

「哇，俊雄變成『王先生』了。看來妳真的很火大哦。」

杏榕沒有被他干擾，「王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自信，做事很積極的人。但是恕我直說，那是因為你的成長環境讓你有積極的本錢。」

「請等一下……」

「你要說我有偏見也行，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那個能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大部分的人，像我，都是緊張兮兮，害怕別人討厭自己，害怕被拒絕，不敢說出真心話，每天過著窩囊的日子。有些人可能會就此困在自己的框框裏，永遠不敢跨出去。但鴻鈞不是這樣。」

她揮手指向身邊的校園，「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鴻鈞完全不跟我說話，甚至一看到我就走掉。現在如果你真的打給他說要帶我去飯店，他一定會追問我是不是真的願意，有沒有被強迫，你不覺得他已經跨出很大的一步了嗎？」

「這樣妳就滿足了？」

「在這中間，經過很長的時間，發生很多事。我一點點地改變，他也一點點改變，從原本老死不相往來，變成現在的最佳搭檔。你看到的只是單一事件，但對我而言，整個過程都非常珍貴。所以鴻鈞對我而言不是路人甲，是無可取代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你不用擔心，我並沒有生氣，反而很感謝你，提醒了我很重要的事：我應該要行動了。」

不管鴻鈞到底在想什麼，她必須對自己的心意負責。

當她按下鴻鈞家的電鈴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他錯愕地開了門，「妳怎麼來了？王俊雄對妳做了什麼事嗎？」

「沒有，他對我很客氣。我有事要問你。」

「妳問吧……」

「你說過，家豪已經死了，沒有權利再困著我，是真心話嗎？」

「是啊。」

「所以我要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權利，對吧？」

「那當然啦，都什麼年代了？」他苦笑，「所以妳跟王俊雄……」

杏榕打斷他的話，「我不會跑走的。」

「咦？」鴻鈞一頭霧水。

「我不會跑到你追不到的地方的。所以，請你陪在我身邊。」彷彿怕他聽不懂似地，她又補充說明，「我是說，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是說一起經營『光之翼』的那種在一起，是說在一起的那種在一起……」

鴻鈞的表情真的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完全動彈不得，沒有任何反應。

杏榕手腳發軟，腦袋也亂成一團。雖然已經下了決心，主動向男人告白實在不合她個性，所以她完全無法思考，想到什麼說什麼。

「剛剛跟俊雄聊天以後，我發現你真的缺點很多。愛鑽牛角尖，又太心軟不懂得拒絕別人，結果一直被利用。你對別人那麼客氣，對我卻完全不一樣，動不動講話損我。我討厭暴力，但我實在很想朝你頭上巴下去，只是如果巴下去不但沒把你打醒，反而傷到我的手搞到不能做拼布反而更糟糕……」

「妳是來找人吵架的嗎？」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意思是……」她努力思索著該講的話，「也許有人會認為你不是個完美的對象，但我不需要完美的對象，我只需要你。」

鴻鈞張嘴又閉上，胸口急速起伏著，杏榕真怕他心臟爆開，或是腦袋爆開。

「杏榕，我……」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知道你不擅長拒絕別人，如果你只是不想傷感情才接受我，我會更頭大。總之你先考慮考慮，不用怕我難過。林家豪給我半夜蒸發我都活下來了，還有什麼事承受不了？不管你的回答是什麼，我們永遠是合夥人最佳拍檔，永遠不會變。就算你以後跟別人結婚我也……」

話還沒說完，被他緊緊抱住。

「妳知道嗎？我只要想到王俊雄那麼像家豪，又比我更有能力照顧妳，就難過得要命。剛剛一直在想，要是失去妳該怎麼辦；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我絕對沒辦法忍受，然後妳就來了。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放妳走了。」

杏榕貼在他胸前，被他激烈的心跳包圍著，覺得好像飄到另一個宇宙，沒有煩惱也沒有痛苦，有如白鳥一樣展翅盡情飛翔。

「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