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河堤公園是新建好的，有步道和籃球場，相當舒適。
　　
更方便的是，今天不是假日，公園裡沒有人。
　　
虹翼坐在長凳上，看著噹噹在球場上快樂地跑來跑去，還翻了好幾個筋斗，然後再跑回來向她要布丁吃。
　　
「吃慢點啦，看你吃得滿嘴都是。」虹翼拿紙巾幫他擦嘴，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遛小孩的媽媽。
　　
噹噹吃完布丁，又喝了一大口果汁，心滿意足地歎氣。
　　
「好好玩啊！幸好今天有來。」
　　
看來他真的是悶壞了，像這樣天天跟她一起關在套房裡的生活，他一定很快就受不了了吧？
　　
虹翼知道人類和魔神仔本來就不可能一直一起生活，分離是早晚的事。但是，如果噹噹離開她，他真的有辦法自己生活嗎？
　　
這樣小小一球又容易被騙的魔神仔，自己在外面流浪等於是找死……
　　
噹噹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龍眼，妳為什麼那麼愛騙人？」
　　
「啥？」
　　
「妳剛剛騙了那個很兇的女人，吃飯的時候也騙了姑姑，早上還騙了我。不止今天，妳好像常常說假話？」
　　
身為魔神仔，好意思說別人愛騙人嗎？虹翼心裡吐槽著。
　　
「早上的事我沒話講，可是對姑姑和那個女人，我都自己告訴她們那是假的，所以那不叫騙人，叫做諷刺，ok？」
　　
話說回來，像這樣她動不動滿嘴幹話，確實算不上個誠實的人。
　　
虹翼自嘲地一笑。
　　
「反正我是騙子的女兒，就算說實話也沒人會相信，所以就乾脆卯起來騙人啦。」
　　
「可是姑姑就相信妳啊。」
　　
「哪有，她不是要等到你後空翻才相信你是魔神仔嗎？」
　　
「哦。」
　　
噹噹不再追問，但虹翼的心情沈了下來。
　　
不知道餐廳的情況怎麼樣？
　　
如果餐廳倒了，湘玲的處境就更辛苦了。
　　
「噹噹，你喜歡姑姑嗎？」
　　
噹噹想了一下。
　　
「有時候覺得她有點煩，可是她會帶好吃的東西給我們，還會帶我們出來玩。所以，我喜歡姑姑。」
　　
還真現實啊。虹翼心中吐槽著。
　　
話說回來，他至少知道姑姑待他不薄，心懷感謝。至於她自己嘛……
　　
「你說，我是不是很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是什麼？」
　　
虹翼苦笑。也對，他的智力跟小孩差不多，聽不懂太難的詞。
　　
「姑姑對我那麼好，我卻沒有回報她，這就是忘恩負義。」
　　
噹噹比剛才更認真地思考。
　　
「如果妳不喜歡她的話，那就沒辦法啦。」
　　
虹翼搖頭。
　　
「其實我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不想跟她回家，不想住在鎮上。」
　　
因為父母做出可恥的事情，讓虹翼只想待在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低調過日子。但湘玲卻主動表示要當她的監護人，還把她帶回鳶鳴鎮，天天被人指指點點，這對虹翼來說是更嚴厲的處罰。
　　
別的不說，湘玲的父母和其他親戚，也都曾經被虹翼的父親詐騙，虹翼哪有臉接受她的撫養呢？
　　
她也知道湘玲對她很好，正因如此，她才更難受。湘玲對她的付出，全都成了肩膀上的重擔。
　　
說真的，湘玲以前跟她並不是很熟。她父親是湘玲的堂哥，年紀差很多。之前一起住在老家的時候似乎處得不錯，卻沒有特別親近。虹翼一家搬家之後，雙方更疏遠了，只是家族聚會時打個招呼而已，虹翼對這位堂姑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她回到鎮上之後，湘玲對她熱情得要命，讓虹翼很吃不消。
　　
虹翼從來不記得，湘玲真的有那麼喜歡她。很顯然的，湘玲只是因為她的家庭狀況可憐她，才對她親切。但是這種親切只會讓她感覺更糟糕而已。況且湘玲自己也不寬裕，讓虹翼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今天也是，照理只是為了說服噹噹去餐廳幫忙，幹嘛還特地買衣服給她？湘玲真的以為兩件衣服就可以收買她，讓她幫忙說服噹噹嗎？
　　
「只要我一直給她添麻煩，不上學不打工不去店裡幫忙，對她講話不禮貌，等她受不了就會把我送走，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可是……」
　　
不管她再怎麼不合作，湘玲一直都很容忍她。如果真的要激怒湘玲趕她走，她勢必要做得更過分，過分到連自己都受不了的程度。
　　
而她現在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她跟父母不同，沒辦法任意糟踏別人的善意。
　　
餐廳失火了，她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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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覺得我剛才看中的那件藍色T恤更適合他，還有另一件吊帶褲也很可愛，但是妳都沒有買。」
　　
湘玲面不改色，「因為錢不夠啊。如果餐廳的生意變好，就可以買更多可愛的衣服跟玩具了。」
　　
虹翼心中歎息：上當了！
　　
「妳這樣很奸詐耶！」
　　
「妳摸著良心說，妳難道不想賺更多錢，幫噹噹買東西嗎？剛才選衣服選得最高興的可是妳自己哦。」
　　
「說的也是，那我回家把以前學校園遊會扮女僕的衣服挖出來，明天開始去餐廳當女僕服務生好了。我還可以去街上唱歌跳舞拉客人哦。」她清清喉嚨，開始唱歌：「來吧~~快來吧~~我等你等到我心痛~~」
　　
「別唱了！」湘玲連忙阻止她。雖然她唱得不算大聲，但也夠突兀了。「妳不會真的打算去我餐廳唱這種怪歌吧？」
　　
虹翼微微一笑。
　　
「當然是假的，我絕對不會去妳的餐廳。」
　　
湘玲翻了個白眼，正要吐槽她，隔壁桌一位太太的聲音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魔神仔？真的假的？」
　　
虹翼和湘玲都倒抽一口氣。
　　
噹噹嘴裡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誰叫我……」
　　
虹翼及時摀住他的嘴，豎直了耳朵，幸好鄰桌並不是在說她們。
　　
「誰知道？那個徐家的老奶奶失蹤了兩天，結果今天被發現躺在河邊的菜園裡，現在還在昏迷。她家離河邊那麼遠，腳還動過手術，怎麼可能自己走那麼遠？」
　　
「所以……真的是被魔神仔牽走？」
　　
「大家都這麼說啊。這是第幾個了？」
　　
「嗯，這個月來第四個。忽然失蹤，然後又忽然倒在很奇怪的地方。好像有一個男生已經醒了，可是問他什麼都答不出來……」
　　
「好恐怖啊，怎麼會這樣？」
　　
湘玲一臉擔憂地看著噹噹。
　　
「噹噹……那個……該不會是你……」
　　
虹翼冷冷地說：「他去哪裡都要我跟，妳覺得有可能嗎？」
　　
「也對哦，噹噹那麼黏妳，一定不可能偷跑出去的，哈哈……」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湘玲接了起來。
　　
「喂？我是，哪位？」她臉色大變，「什麼？真的？好……好我馬上過去。」
　　
她收起手機，臉色慘白。
　　
「那個，餐廳失火了，好像是電線走火，我得趕快去看一下。你們自己回家吧。」
　　
湘玲匆匆離開了，虹翼和噹噹提著大包小包，茫然走出餐廳。
　　
「呵呵，我就知道，跟我扯上關係的人鐵定沒好下場。」虹翼苦笑著。
　　
「為什麼會沒好下場？」噹噹問。
　　
「我哪知道？大概我是天生的災星吧。」
　　
「咦？妳不是那個……游家的女兒嗎？叫什麼紅的？」
　　
原本坐在她們隔壁聊魔神仔的兩個太太，這時也走出餐廳，叫住了虹翼。
　　
虹翼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
　　
「不是哦，您認錯了。」
　　
「沒有，我沒認錯。」
　　

叫住她的大嬸快步走向虹翼。她戴著金手鐲、珍珠項鍊和翡翠戒指，卻沒注意自己的上衣內外穿反了。
　　
「剛剛我就覺得妳們很面熟，跟妳在一起那個女人是妳姑姑吧？開餐廳的。」
　　
「是。」
　　
「妳怎麼沒去上課，在這裡閒逛？還花那麼多錢，那是妳姑姑辛苦賺的錢誒。」
　　
「是姑姑帶我們出來吃飯的。」
　　
「妳姑姑對妳客氣，妳就真的大大方方接受了？如果不想念書就去賺錢啊，窩在家裡給姑姑養算什麼？真不愧是妳爸爸的女兒，臉皮這麼厚！」
　　
虹翼想起來了，這位大嬸是爺爺以前的鄰居，姓賴，過年的時候都會來老家串門子。
　　
有一陣子爸爸的（詐騙）生意很興隆，賴太太對父母親切得要命，還一直想找爸媽合夥作生意。等到爸媽跑路，她的滿腔正義感就朝著虹翼發揮了。
　　
幸好，應付這種事難不倒虹翼。
　　
她垂下了頭，開始顫抖著，手上的購物袋也掉了。
　　
「龍眼？」噹噹疑惑地看著她。
　　
虹翼抬頭，滿臉都是眼淚。
　　
「您……說的沒錯，我真的，真的太不應該了，我好慚愧，沒有臉見人……我，我去死一死算了！」
　　
說著她就放開噹噹，往門口衝。 
　　
賴太太嚇得拉住她，「喂喂，妳別做傻事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要妳懂得感恩而已啊！其實妳姑姑要養妳是她自願的，妳也不用壓力太大啦！妳，拜託妳千萬別自殺，不然我會惹麻煩的！」
　　
虹翼停下腳步，朝賴太太露出燦爛的笑容。
　　
「既然伯母妳這麼有誠意地拜託我，我就繼續厚臉皮賴著姑姑吧。」
　　
賴太太發現被耍，氣得青筋直冒。
　　
「妳這個……」
　　
這時噹噹走到她面前，拉了拉她的裙子。
　　
「阿姨，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眼中水光閃爍，好像快要哭出來，讓賴太太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加上旁邊的同伴一直勸阻，她只好放過虹翼，氣沖沖地走了。
　　
「哇，你學得真快耶。」虹翼為噹噹的悟性佩服不已。
　　
「哼，身為堂堂的青芒果……不是，青芒世子，這點小事算什麼？」
　　
虹翼不忍心吐槽他還沒耍帥就自己打臉，拎起購物袋。
　　
「好了，回家吧。」
　　
「不要，我不想回家。」噹噹開始耍賴。
　　
「喂，你是沒看到剛剛的事嗎？再到處亂跑的話，我會被更多人堵耶。」
　　
「我們去沒人的地方就好了啊。拜託嘛……」
　　
噹噹哀求地看著她，大眼睛閃閃發亮。
　　
「拜託，這招可是我教你的，對我沒有效啦！」
　　
閃亮——
　　
「我說了，對我沒效！」
　　
閃亮——
　　
「可惡，居然真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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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噹噹開始充份運用他的新武器。虹翼也充分運用各種道具，適時阻止暴走的湘玲。
　　
在童鞋部門—
　　
「姐姐，妳好漂亮哦！」
　　
「謝謝！我再送你一雙襪子吧！」
　　
「啊啊，噹噹……」
　　　
「姑姑，我要用防狼噴霧嘍！」
　　
在玩具部門——
　　
「阿姨，謝謝你幫我挑玩具，我好喜歡哦。」
　　
「哎呀，不要這麼客氣啦，這個貼紙送你！」
　　
「噹噹，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虹翼，不要拿玩具手銬銬我啦！」
　　
好不容易噹噹的東西買齊了，湘玲也冷靜了一點，她又有新花招了。
　　
「啊，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湘玲帶他們來到女裝部，開始挑衣服。虹翼以為她要買自己穿的衣服，沒想到湘玲把一件上衣和一件裙子往她手上一塞。
　　
「來，虹翼，去試穿看看。」
　　
虹翼一怔。
　　
「不用了啦，我又不出門。」
　　
「妳現在不就出門了嗎？」湘玲毫不客氣地說，「而且只是試穿而已，緊張什麼？」
　　
「沒有要買就不用試穿了。」
　　
「好歹穿給噹噹看嘛，妳早上不是也拉著他玩變裝嗎？現在換妳變裝了，對不對，噹噹？」
　　
噹噹點頭，「對！」
　　
——還真是三言兩語就被拐啊，你這樣也配當魔神仔嗎？
　　
虹翼心裡吐槽著，無奈地接過衣服走進試穿室。
　　
湘玲給她挑了一件無袖白上衣，和藍色短裙，充份展現了她勻稱的身材和修長的美腿。
　　
她穿好衣服走出來，臉頰微微泛紅，襯著流轉的眼波和柔軟的櫻唇，明豔不可方物。
　　
「這真是……太可愛了……」湘玲眼中不止冒愛心，都快冒火花了，「來讓姑姑抱一下……」
　　
「不要過來！」虹翼拿衣架在胸前組成十字架，試著阻擋熊抱魔人的攻擊。
　　
「小氣，抱一下有什麼關係。噹噹你說對不對？」
　　
噹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虹翼。
　　
「噹噹！」
　　
被湘玲一叫，他才跳了起來。
　　
「啊？還好啊。」
　　
「還好？」湘玲失笑，「你整張臉都紅了！虹翼的魅力真是罪惡啊！」
　　
「才沒有，我的臉本來就這個顏色！」噹噹跳腳。
　　
虹翼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去換回自己的衣服。
　　
接下來湘玲帶兩人去吃午餐。在虹翼的調教下，噹噹已經學會用叉子和湯匙，吃得很順利。不過這時出現了一個例外。
　　
「嗚！這什麼？本世子不要吃這個！好噁心！」
　　
噹噹一臉嫌惡地把嘴裡的水餃吐出來，讓虹翼非常驚訝。
　　
他不但擁有讓食物變好吃的能力，自己也是從不挑食，煮得再糟糕的食物都吃得下去，算是非常好養。原來他也有不愛吃的東西？
　　
看到噹噹大口灌水，她明白了。
　　
「太辣，是不是？」
　　
他的水餃沾了一點辣椒醬，辣得他哇哇叫。
　　
「舌頭快要燒起來了！」
　　
好不容易把他安撫好，湘玲忽然交給虹翼一個袋子，裡面正是她剛才試穿的衣服。
　　
「妳幹嘛買啦，我說了我不會出門的！」
　　
「那妳就在家裡穿給噹噹看好了。」湘玲一面吃著炒飯，說：「噹噹穿新衣，妳當然也要穿。噹噹穿新衣真的好可愛哦！」
　　
噹噹穿著剛買的T恤和短褲，配上鞋襪，除了特殊的髮色和眼睛顏色外，完全就像一般的小男孩。
　　
虹翼有點不爽，總覺得今天好像一直被湘玲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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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德走進天文台。強大的結界讓他手臂灼痛，他硬忍了下來。

為了玩遊戲，所有的原則和決心都必須放棄，這就是身為廢宅的悲哀。
　　
這回虹翼使出全力變裝，除了墨鏡、口罩外，還把頭髮全塞進棒球帽裡。
　　
帽子是客人忘在湘玲店裡的，上面用大字吶喊著重要的宣言：「披薩不要加鳳梨！」
　　
雖然這次沒再被人認出來，她的麻煩並沒有減少。
　　
「龍眼，龍眼，快來！」
　　
「小心車啊！」
　　
噹噹穿著湘玲在雜貨店裡買的小拖鞋，在馬路上蹦蹦跳跳橫衝直撞，把虹翼嚇出一身冷汗，只好緊緊抓著他。
　　
但是不到幾分鐘，噹噹又會掙脫她的手開始亂跑，讓虹翼暗自決定待會要買條狗鍊把他拴住。 
　　
湘玲出來主持公道。
　　
「噹噹，你再這麼不聽話，以後虹翼就不帶你出來了哦。」
　　
「好嘛，對不起……」噹噹低頭懺悔。
　　
虹翼挑眉，沒有說出心裡的話。
　　
——就算你聽話，我也不會再帶你出來。
　　
湘玲帶他們來到新開的賣場，先去電器部買了遊戲機搖桿，然後直奔童裝部。
　　
「哇，這件裙子blingbling的好可愛，噹噹你來試穿一下！啊，還有這件洋裝，上面的小公主有點像你耶。哇，這個髮帶也很適合，還有還有……」
　　
原本最排斥出門的虹翼，現在變成最熱衷的一個，只是她的熱情有點搞錯方向。
　　
「虹翼，我們是要看男童裝，謝謝。」湘玲的臉頰在抽搐。
　　
她們幫噹噹挑了幾件衣服，結帳的時候，櫃枱的大嬸對噹噹非常熱情。
　　
「哇，這個底迪好可愛啊！是混血兒吧？幾歲了？眼睛好大好亮，臉頰好嫩啊。來，讓阿姨親一下！」
　　
噹噹猛然後退，避開她的觸碰，怒斥：「無禮的人類，居然敢對本世子動手動腳！妳等著接受芒神的詛咒吧！」
　　
「喂，噹噹……」湘玲倒抽一口氣，以為這下要糟糕了。
　　
大嬸呆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哇，底迪好會講話哦！應該看了很多電視吧？還詛咒哩，哈哈！」
　　
「是啊，小孩子看到什麼就學什麼，真是沒辦法，呵呵呵……」湘玲陪著笑臉。
　　
噹噹氣得直跺腳。
　　
「妳們笑什麼？本世子真的生氣了！妳們……啊，幹嘛？」
　　
虹翼沒等他把話說完，伸手把他拉到湘玲和大嬸聽不到的地方。
　　
「我說青芒果杮子，你這就不對了。」
　　
「我哪裡不對？」
　　
「生氣是沒有用的，你應該善用你的優勢才對啊。」
　　
「什麼是優勢？」
　　
「來，你照我說的做。抬頭看我，眼睛睜大一點，再大一點。不對這樣太大像要凸出來一樣，小一點，對了。然後現在眼睛眨兩下，輕輕的。」
　　
看到那濃密的睫毛搧動，虹翼又下了下一步指示。
　　
「然後你笑一笑，笑大一點，嘴巴不要整個張開，牙齒要露出來，再笑一次……」
　　
「我臉好痠。」
　　
「一下下就好了。然後呢，你再照我說的去做……」
　　
兩分鐘後，噹噹回到童裝部。他照著虹翼教的，眨巴著閃亮的大眼，一臉無辜地仰視著童裝部大嬸。
　　
「阿姨，我剛剛在演戲，妳喜歡嗎？」
　　
大嬸看著那張天使般的小臉，心都快融化了。
　　
「喜歡啊，你演得很好。」
　　
噹噹笑得燦爛無比。
　　
「謝謝！那我下次再來演給妳看哦。」
　　
「好啊好啊，沒問題！啊，我這裡有糖果，你要不要吃？還有餅乾哦。」
　　
「好……」
　　
「呀啊啊！」
　　
這震動整棟建築物的尖叫聲來自游湘玲，她撲上來緊緊抱住噹噹。
　　
「噹噹~~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妳快放開他啦！」
　　
虹翼拼了老命，才在噹噹休克前及時救援。
　　
帶著滿手的禮物離開童裝部，虹翼對噹噹說：「看到沒？大眼睛跟可愛的笑臉就是你最強的武器。只要用得好，愚蠢的人類就會自己進貢給你。」
　　
「懂了。可是……姑姑好可怕……」
　　
噹噹偷瞄了湘玲，她正眼冒愛心地盯著他，隨時準備再撲上來熊抱。
　　
「放心，我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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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綏堯，曾綏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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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朋友大家好，我是榴蓮哥哥！」
　　
「我是火龍果姐姐！歡迎大家收看『汪汪探險隊』！在故事開始之前，我們先一起唱歌~~」
　　
虹翼和噹噹兩眼無神地坐在電視前，看著螢幕上的哥哥姐姐又唱又跳。
　　
「龍眼。」
　　
「幹嘛？」
　　
「本世子牙齒好痛。」
　　
「活該，誰叫你要沒事表演大鋼牙。」
　　
「是妳先騙我耶！說好要陪我玩結果都沒在玩！」
　　
「知道了，所以我現在就在陪你看電視贖罪啊。」
　　
老實說，最重要的理由是搖桿掛掉，遊戲都不能玩了。
　　
「你哦，不要那麼黏好不好？我總不可能整天別的事都不做，一直陪你啊。」
　　
「妳本來就是整天不做事一直盯著這個箱子啊！」
　　
「……說的也是啦……」
　　
「而且……而且我一直在等妳耶！」噹噹一咬嘴唇，撇開頭。「隨便啦，不跟我玩就算了，本世子不稀罕，哼！」
　
虹翼本想回嘴說他等的是一百年前的龍眼不是她，但是看他明明眼圈微紅，卻還是一臉倔強地耍帥，不禁心軟了下來。
　　
「好啦，我以後會盡量找時間陪你，只是不要一直玩捉迷藏好不好？很累耶。像這樣一起坐著看電視也很好啊。」
　　
「我不要一直坐在家裡，妳帶我出去！」
　　
這下可真踩到虹翼的地雷了。
　　
「真抱歉啊，我已經發誓要永遠關在這房間裡了。除非房子失火、垮掉、被大水沖走，或是像上次一樣熱到待不下去，否則我是絕對不出門的，你如果要跟我住在一起就乖乖認命吧。」
　　
她很清楚，在山上自由奔馳的魔神仔，絕對沒辦法忍受悶在一間小小套房裡的生活。但是要她出門，跟剝她的皮沒兩樣。
　　
所以只能這樣了。等噹噹的忍耐到達極限，就是他們這對奇怪的同居組合拆夥的時候。
　　
噹噹氣鼓鼓地轉頭看電視，這時剛好演到勇敢的小狗們在海上對抗閃電和暴風雨。
　　
「如果房子被閃電打中，妳也不出去嗎？」
　　
「現在房子都有避雷針，不怕。」
　　
在汪汪探險隊的船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海怪。
　　
「如果房子被妖怪佔領呢？」
　　
「現在已經住了一個鬼跟一個魔神仔，我怕什麼？」
　　
「如果天神來告訴妳，妳一定要出去，不然世界會毁滅呢？」
　　
「拜託你饒了我吧……」
　　
電鈴及時響起，救了虹翼。
　　
「早安！兩位北鼻，姑姑好想你們……噹噹！你的臉跟頭髮怎麼變成這樣？」湘玲指著噹噹大叫。
　　
噹噹控訴地瞪著虹翼。
　　
「騙人，妳明明說，變完身別人就會不認識我的！」
　　
「那是因為裝備不足OK？如果我有小女生穿的衣服，還有染髮劑，絕對會讓你脫胎換骨的。」
　　
「不是這個問題好嗎？」湘玲忙著幫噹噹擦臉，一面數落虹翼，「本來就很可愛了幹嘛要亂畫？噹噹又不是妳的玩具！」
　　
他也不是妳的搖錢樹。虹翼心想。
　　
這幾天，湘玲想盡辦法討好噹噹，想說服他去店裡幫忙，但是得到的永遠是「龍眼去我才要去」，搞得她都快沒招了。
　　
不過託虹翼的福，她又有靈感了。
　　
「說到衣服，是不是該幫噹噹買幾件衣服？每天都穿妳的舊衣跟免洗褲，太不像話了。這樣吧，我乾脆今天不開店，我們出去買幾件小男生的衣服，至少要給他合身的內褲。」
　　
虹翼當然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太危險了，要是被人發現他是魔神仔怎麼辦？」
　　
「誰會發現啊？反正就說他是混血兒，是我朋友的小孩，現在寄住在我們家就好了。」
　　
「不用這麼麻煩吧？反正都待在家裡，穿什麼都一樣。」
　　
「妳不是也想讓他脫胎換骨嗎？」
　　
「那只是在玩……」
　　
然而噹噹已經樂昏了。
　　
「出去玩，出去玩！我要出去！龍眼，走嘛~~」
　　
虹翼翻了個白眼。這下湘玲可真是命中要害了。
　　
「那你跟姑姑去就好，我留在家裡。」
　　
「不要不要，妳也一起去！本世子絕對不再讓妳離開我身邊！」
　　
眼看噹噹又要大鬧起來，湘玲眼角瞄到遊戲機旁的一堆塑膠碎片。那是遊戲機搖桿的遺骸。
　　
「妳的搖桿怎麼了？」
　　
「被某人拿去磨牙了。」
　　
「哦哦，沒有搖桿的話，主機不就不能用了嗎？那一堆遊戲光碟也沒用了。」
　　
「對……」虹翼洩了氣。她知道自己也被命中要害了。
　　
湘玲露出大大的笑臉。
　　
「我們一起去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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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又死了~~」
　　
跟僵屍戰鬥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快要逃出實驗室，居然在門口被僵屍堵到，壯烈掛點。虹翼丟下搖桿，悲切地仰天長歎。
　　
「嗚！」
　　
忽然背後被踢了一下，原來是熟睡的噹噹一個翻身，腳不小心踹到她。
　　
在虹翼玩「惡靈雨傘」的時候，噹噹照例在旁邊吵個沒完，虹翼照例不理他，結果這小子吵累了就直接倒下來睡著了，在睡夢中還滿地亂滾，環遊了套房一圈。
　　
「睡相真差……」虹翼歎了口氣。
　　
看看外面天色還是濛白，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她把噹噹抱到床上，用枕頭和毯子把他圍住，免得他又滾下床。
　　
被包圍在中間的噹噹仍然熟睡著，長長的睫毛覆蓋在柔軟的臉上，嘴角掛著微微的笑，顯然做了好夢。
　　
那模樣像極了名畫中的小天使，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就是民間傳說中令人喪膽的魔神仔。
　　
虹翼發現自己養成了習慣，喜歡趁噹噹熟睡的時候惡作劇。
　　
捏捏他的臉，戳戳那個小肚肚，或是在腳底搔癢，讓他的表情產生各種變化。還得小心不要玩得太過分，萬一把他吵醒了，絕對又是一陣大哭大鬧。
　　
虹翼玩了一陣子，一抬頭，發現鬼室友站在床邊，一臉不以為然地看著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很無聊，不玩就是了。」
　　
沒想到，鬼室友的表情更不屑了。她舉起手臂，指向床頭櫃的小抽屜。抽屜裡放的是一堆雜物，包括她以前買的化妝品。
　　
自從父母出事以後，虹翼就完全沒心情化妝了，但是現在看到這堆東西，她腦中的燈泡瞬間亮了起來。
　　
※
　　
「龍眼~~好了沒有啊？妳不是說要跟我玩？」
　　
「現在就在玩啊。別動別動，頭髮會散掉。」
　　
噹噹一早醒來，就被虹翼抓去「改造」。
　　
臉上塗著粉底和腮紅，畫了眉毛，嘴唇還塗了唇蜜，油亮油亮的。現在他正被虹翼強迫坐在床邊讓她綁頭髮，非常不耐煩地動來動去。
　　
「本世子不要玩這個，我要玩捉迷藏！」
　　
「捉迷藏只會跑來跑去，太沒建設性了。這個遊戲是變身，多有意義啊。你是魔神仔，本來就應該要千變萬化啊。」
　　
「千變萬化？」
　　
噹噹歪著頭思考，馬上又被虹翼把頭扶正。
　　
「不要動。我保證弄完之後，你就會變成另一個人，大家都不認識你！」
　　
「真的嗎？」
　　
「真的！你看，小刀也在點頭。」
　　
「小刀」當然就是鬼室友，因為她最大的特徵就是背上插刀，乾脆取名小刀。她努力點頭同意虹翼的說法，只是臉上表情還是很淒厲。
　　
自從噹噹搬進來後，她常常被追來追去，大概想整整他趁機報仇吧。
　　
「好了！」
　　
虹翼在噹噹頭上梳了兩個小包包，非常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越看越滿意。
　　
「啊啊，好~~可~~愛~~啊~~~」
　　
這時她忽然覺得有點遺憾，髮型跟化妝都很讚，偏偏衣服不對。
　　
現在噹噹每天都是穿她的舊T恤，寬寬大大的一路垂到小腿，怎麼看都很不協調。
　　
虹翼完全忘了自己一開始是打算戲弄他，現在滿腦子想著：要是可以給他穿上可愛的小洋裝就更好了……
　　
「好了，變身完畢，來玩捉迷藏！」
　　
噹噹的捉迷藏，其實是你跑我追，每次玩都累得要死。虹翼實在不想又玩得一身汗，加上遊戲還沒破關，她決定耍點小花樣。
　　
「等等，要玩就要玩最正統的捉迷藏。真正的捉迷藏是智慧的考驗，你之前的玩法都在亂搞，配不上你青芒果杮子的身分。」
　　
「那要怎麼樣才正統？」
　　
正統的玩法，當然就是虹翼先矇上眼睛，噹噹躲起來讓她找。如果十五分鐘內虹翼沒找到就算她輸，換她當鬼。理論上是這樣。
　　
「咦？噹噹躲到哪去了？咦？怎麼找不到了？」
　　
虹翼嘴裡這麼說著，其實她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噹噹躲在落地窗的窗簾後面。她完全沒有去抓他的意思，只是把電視關靜音，抓著遊戲機搖桿繼續大戰僵屍，每隔幾分鐘嚷嚷兩句「找不到找不到」意思一下。
　　
她玩得太投入，沒注意小刀正在朝她使眼色，也沒注意到身後一個小影子逐漸接近。
　　　　
「啊，找不到噹噹耶……咦？」
　　　　
「咔！」
　　　　
「你……居然把搖桿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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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新年恭喜發財第一貼
　　
#虹翼唬人技能點滿
　　
#喜歡請留5 
　　
「好吧，你走前面。」
　　
跟在興高采烈的噹噹身後走進廢墟，她趁他一時沒留意，躲在一堆雜物後面。
　　
「龍眼，我們來玩捉迷藏……龍眼？龍眼，妳在哪裡？」
　　
噹噹一回頭找不到虹翼，開始呼喚她。虹翼偏不應，要讓他知道亂跑的後果。
　　
「龍眼！龍眼，妳在哪裡？龍眼！快出來！」
　　
噹噹一面叫她，一面越走越遠，聲音開始變得焦慮。
　　
虹翼聽著他的聲音遠去，正在考慮這個惡作劇要到什麼程度再喊停，池塘的另一邊就傳來噹噹淒厲的哭聲。
　　
她心知不妙，拔腿朝哭聲的方向跑去。
　　
很顯然的，這種荒涼的地方不止魔神仔喜歡，游手好閒的不良少年也喜歡。
　　
「哇，這小鬼長得好畸型啊。眼睛跟頭髮好噁心！」
　　
「是哪來的怪胎？」
　　
「哭這麼大聲，吵死了！」
　　
「我們把他抓去賣吧？說不定有人要買這種醜小孩。」
　　
四個渾身酒氣的年輕人把噹噹團團圍住，輪流揪他的頭髮，戳他的臉，還有人伸腳踹他。
　　
「該死的人類，居然敢對本世子如此無禮！小心山神的懲罰……哇啊啊！」噹噹的氣勢根本沒用，反而更激起人類的嗜虐心。
　　
「呵呵，這小鬼講話挺中二的呢！」
　　
「中二小鬼就要教訓！」
　　
噹噹哭著想逃跑，卻衝不出四個大塊頭的包圍，他只好抱頭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虹翼當然不能出去跟四個男人硬碰硬，她只能想別的辦法救噹噹。
　　
她走遠了些，躲在暗處，深吸一口氣培養情緒，眼淚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
　　
然後她開口，用高八度的聲音假裝在講電話：「喂？Elsa？我是Anna。我，我剛做完檢查，醫生說……我得了……愛滋病……嗚嗚……」
　　
四個男人聽到「愛滋病」，酒都醒了一半，不由自主伸直了耳朵聽她說話。
　　
噹噹聽到虹翼的聲音，正要開口哭叫，卻被其中一人摀住嘴巴。
　　
「我……我不要活了……嗚……都是，都是那個王八蛋Hans，我為了他偷拿我媽的黃金，他卻……害我得這種病！我現在就要跳進池塘裡，再變鬼去找他報仇！妳不要勸我，沒有用的……幫我跟我媽說……我把她的金條跟金項鍊，藏在游泳池第三十八號寄物櫃裡，密碼是……5……5487，跟她說我對不起她……下輩子再孝順她……嗚嗚……」
　　
虹翼越演越投入，哭得悲切無比，彷彿她真的是個了無生趣，即將尋短的苦命女人。
　　
那四個惡少酒還沒全醒，聽到有人要自殺，再聽到有黃金，先是呆了幾秒，隨後帶頭的傢伙瞬間清醒，做手勢要其他三人跟著他繞路，避開站在樹叢中鬼哭神嚎的女人，然後就直奔鎮立游泳池三十八號寄物櫃找黃金去了。
　　
虹翼聽到他們腳步聲遠去，走了出來。
　　
「龍眼！」
　　
噹噹撲向她，在她懷中大哭。
　　　　
虹翼伸手環著他，好氣又好笑。
　　
「還敢不敢亂跑？」
　　
「我沒有亂跑，我在當鬼啊……」噹噹啜泣著，「可是妳不見了……我以為……以為妳生我的氣……又走掉了……」
　　
虹翼明白了。
　　
噹噹要求來空地玩並不是因為白目，而是他知道自己之前闖禍得罪虹翼，想藉著玩捉迷藏逗她開心，跟她和好。
　　
這是非常幼稚，非常愚蠢，卻又單純無比的心意，換來的是她的懲罰和莫名的驚嚇。
　　
當他以為自己再度被抛棄的時候，心情有多麼悲痛呢？
　　
相較之下，被惡少欺凌，搞不好只是小事。
　　
虹翼心中刺痛，蹲下來面對噹噹帶著藍光的棕眼。
　　
「是我不好，剛剛對你太兇了。你想要給我一個幸福的家，我很感謝，只是……這樣隨便把人拖去假的世界，弄一對假的爸爸媽媽給我，這樣是不對的，懂嗎？」
　　
「懂……」
　　
虹翼伸出右手小指。
　　
「我們來打勾勾。只要你答應再也不牽走我，我就答應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來。」
　　
噹噹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哀傷。
　　
「那時候……妳也是跟我打勾勾，說會回來找我，可是一直沒有……」
　　
虹翼心中叫苦，難道一百年前的帳也要算她頭上？
　　
「可是我沒有騙你啊，我現在不就在這裡嗎？」
　　
噹噹想了一下，露出燦爛的笑容。
　　
「對！」
　　
他伸出短短的小指和她打勾。
　　
虹翼覺得輕鬆不少。
　　
「好了我們快走吧，要是那群人回來就慘了。」
　　
※
　　
「龍眼，這條路通到哪裡？」
　　
走到岔路口，噹噹指著另一條路問。
　　
「嗯，那條路會先碰到土地公廟，然後是我的老家，我小時候住那裡。」
　　
她的老家是一棟磚造四合院，許多親戚都住在那裡，其中也包括游湘玲一家，以及虹翼和她父母。
　　
虹翼一直在那裡住到四歲，才和家人一起搬去城巿裡。從那之後，她只有逢年過節會回去。自從父母和家族決裂以後，更是一步也沒踏進那房子。
　　
「妳喜歡那裡嗎？」
　　
「應該是喜歡吧，記不太清楚了。」她的兒時回憶始終很模糊。「那邊有個大院子，家裡有很多小朋友，過年的時候都很熱鬧。」
　　
「那妳為什麼不回去住那裡？」
　　
「那邊被土石流沖垮了啊，而且家人都不在那邊了，幹嘛要回去？對了，房子後面有一條路可以通到山上哦，你如果想回去山上，也可以走那裡。你想回去嗎？」
　　
噹噹搖頭。
　　
「大家都不在那邊了，不用回去。」
　　
虹翼笑了笑。
　　
「是啊。」
　　
沒有家人的地方，自然也不是家。
　　
兩人手牽手，輕快地踏上歸途。
　　
　　
《第一次養魔神仔就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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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堯邊哭邊划著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喂！曾綏堯在那邊！」

岸邊傳來叫聲，是劉添徵和易商湯。他們跑下堤防，沿著河邊追逐綏堯的船。

「停船！快停船！」

綏堯當然不肯停，拼命划船拉開跟他們的距離。本以為兩人總該放棄了，誰知他們竟同時跳進河裏，朝她游來。

綏堯大驚失色，試著想甩掉他們，但是劉添徵自從上次落水後，不知何故泳技居然突飛猛進，一下子就追了上來，伸手抓住船緣。

綏堯嚇得尖叫，抓起槳拼命推他，不讓他爬上來。不到一分鐘，易商湯的手也搭上了船緣。

「走開，走開！」綏堯大叫：「你們幹嘛一直追我啦，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劉添徵一面閃避船槳攻擊，困難地說：「請你……救救大哥！」

「蘇謙達好好的幹嘛救？而且我又不是救難犬！」

「他中了毒，主任說要靠你的血才能救！」

「騙人！」

易商湯大叫：「是真的！大哥的情況很嚴重，不然我們也不想拜託你啊！」

這時，岸上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一個全身盔甲，宛如電影中戰鬥機器人的物體，筆直朝他們走來。

綏堯本來以為是地下迷宮的盔甲跑出來，但是看到那個東西的臉，她嚇了一大跳。

「大哥！」另外兩人齊聲大叫。

那個包在盔甲裏的生物的確是蘇謙達，但他看起來很奇怪。表情木然，眼中射出紅色的光。綏堯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大哥！你沒事吧？」

兩個跟班，不是，兄弟爬上岸朝蘇謙達跑去。

綏堯大叫：「別過去！」

蘇謙達舉起手上的劍，朝劉、易兩人揮了過去。

「小心！」

綏堯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從船上縱身跳到岸上，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兩人推開。三人摔在草地上滾成一團。

「大哥……你怎麼了？」

蘇謙達面無表情，轉頭又舉劍朝他們走來。

糟糕了。綏堯想，蘇謙達再怎麼樣也不會去攻擊他兩個兄弟，一定是被控制，或是真的中毒了。

「快走！」她催促另外兩人逃命，一面回頭朝蘇謙達大喊：「蘇謙達！醒醒！」

蘇謙達充耳不聞，繼續追殺他們。

在橋下，一個紅色的身影冷眼旁觀這一幕，露出得意的笑容。

「再怎麼叫也沒用，他已經被我秋丹大人精心製作的魔神戰甲控制，變成墨骨城第一號殺人機器了，剛剛還打倒了袁一京呢。好了蘇謙達，把預言之子帶過來，另外兩個就殺了！」

蘇謙達一個閃身擋住三人去路，一把揪住綏堯把她丟到一邊，一手高高舉劍朝劉、易兩人劈下。

兩人閉上雙眼等死，但是劍一直沒有砍下來。

因為綏堯衝上來，抓住蘇謙達舉劍的手。

「蘇謙達，你快醒醒！你根本不想殺他們，對不對？」綏堯聲嘶力竭大喊：「雖然你這人很臭屁又自戀，但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大好人，心地很善良又關心朋友，如果真的傷了他們，最難過的一定是你自己。拜託你，快醒醒！」

蘇謙達漠然轉頭，只看見一雙寶石般的眼睛，淚光閃閃地看著他。

溫柔的聲音好像在對他訴說著什麼。

「黃衣……姑娘……」

「嗚！」

橋下的秋丹忽然被一陣力量擊中心臟，疼得他彎下腰來。

這時，蘇謙達的頭盔裂成了兩半。他抱著頭跪了下來。

「大哥！」

「蘇謙達！」

三人圍在蘇謙達身邊，看到他表情痛苦，轉頭瞪著橋的方向，也就是離他最近的魔力來源。

「可惡……」蘇謙達咬牙切齒，「該死的惡魔居然敢利用我，我殺了你！」

拔劍就要往橋下衝，這時一道紅光從橋下竄出，消失了。

「別想逃……」蘇謙達眼前一黑，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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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好了。我不曉得什麼是『土借』，我也懶得管。重點是這是小狗湯姆的家，不是我家，你把我塞進來也沒用。就算你真的弄了一個很像我家的地方也沒用，因為我爸媽都是騙子，專門騙人家錢，等到警察找上門他們就自己跑掉，只留下一張紙條給我。所以，我，他x的不希罕這種無聊的家庭遊戲！你馬上帶回我去，還有，以後再也不准跟我玩這招，懂了沒？」
　　
噹噹被她嚇得臉色發白，呆了半晌才怯怯地點頭。「懂……」
　　
他握住虹翼的手，四周的空間開始扭曲。
　　
※
　　
現在是鳶鳴高中的週會時間，所有學生聚集在大禮堂裡，聽著講台上的人沒完沒了的致詞。
　　
周峻華，高二，現任學生會會長。俐落的短髮，聰慧穩重的眼神，斯文有禮的舉止，他身材高挑結實像運動員，其實是運動白痴。
　　
「希望各位同學放學之後，在回家路上要多注意自己的儀容舉止。不要一群人在路邊嘻笑打鬧，一來很危險，二來妨害交通。也請大家不要邊走邊吃零食，這樣很不衛生，對本校的校譽也會有不良影響……」
　　
所有人都聽得快睡著，恨不得天上掉下隕石砸在周峻華頭上，把他們從地獄裡解救出來。
　　
「喂，你要帶我到哪裡……啊啊！」
　　
隨著女孩的驚叫聲，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憑空出現，把周峻華壓倒在地上。
　　
「噹噹你在搞什麼！我不是叫你帶我回去，你又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了？」
　　
「我不知道啊，我是想回去房間的，結果……這裡是哪裡？」噹噹一臉狀況外。
　　
虹翼四處張望，發現他們人在學校裡，周圍有上千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而且還有一件很不妙的事：底下有個人成了她和噹噹的肉墊。
　　
「哈囉，這位同學你還好吧？我們兩個在練輕功，一不小心就摔到你身上了，真是抱歉啊，你最好到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骨折還是腦震盪。那我們走了，你保重嘍！」
　　
說著她拉起噹噹，飛快地跳下講台逃出了禮堂。等到終於有人想到要去攔住他們，兩人已經消失了。
　　
所有人都瞬間醒來，對這場意外議論紛紛，沒有人想到學生會長還躺在地上。
　　
周峻華望著禮堂屋頂，回想著剛才的詭異狀況，心中吶喊著一句話。
　　
——林北為什麼這麼倒楣？
　　
※
　　
「呼……」
　　
逃出學校，虹翼終於鬆了口氣。
　　
因為是從家裡被拉出來，她現在頭髮散亂，身上穿著皺巴巴的T恤和短褲，腳上還穿著拖鞋，說有多囧就囧。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這副德性不太容易被認出來。
　　
到底為什麼會從家裡被帶到學校？
　　
話說回來，魔神仔原本就只管把人牽走，玩膩了就隨便亂丟，根本不負責牽回來，也難怪會把她帶到這麼離譜的地方。
　　
「龍眼，龍眼，」噹噹拉著她的T恤下擺。「那裡好棒哦，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
　　
噹噹指的地方，是學校附近的廢墟。
　　
那片廢墟一直無人管理，空屋上長滿了雜草藤蔓，空地深處還有一個大池塘，旁邊全是雜木林，很多都長到一層樓高。整個空間陰暗潮濕，正是魔神仔會喜歡的地方。
　　
虹翼蹙眉。
　　
這小子才剛給她惹一堆麻煩，現在居然還不知反省？
　　
「不行，回家了！」
　　
「拜託，拜託嘛！」噹噹開始耍賴，苦苦哀求著。
　　
虹翼念頭一轉。不行，得給他個教訓，不然要是他以後再像這樣我行我素，她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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