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古堡外面的警衛小屋居然是完整的，實在令人感動。

雖然沒查到殺死阿希達的方式很不甘心，愛德華和佛烈德還是想早早離開，免得奧林忽然改變主意，動手暗殺他們。

但是天際已經開始發白，這附近沒有任何掩蔽。愛德華可不想真的去曬一天太陽來證實自己的身分。

「他是替我問的，你就別囉嗦了。書上到底有沒有寫？」

「我說過，這本書很厚，很難懂，我一時沒辦法回答。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我會多多留意。為了愛德華。」

佛烈德拍拍愛德華肩膀免得他真的吐出來。

外面傳來悠揚的提琴聲，顯然是奧林正站在荒野中演奏。

賽門坐在台階上，就著燈火繼續研讀古書。認真的模樣讓人相當感動，幾乎忘了他不安好心的態度。

之前愛德華無法讀到他的內心，現在既然能力加強了，他決定再嘗試一次。

──二代很容易發瘋。不，是非常容易。

經過這幾天的風波，他隱約感覺到，體內確實有個東西在蠢蠢欲動。

那個東西讓他漸漸地不怕太陽，漸漸地不需要吸太多血，讀心的範圍越來越廣。

禮拜堂是古堡保存得最好的地方，從窗戶可以看到院子裏的噴水池。

「你要不要喝？」佛烈德遞過來一杯冷凍血，愛德華搖頭。

「不是已經兩天沒吃了？」

愛德華很快地拉開和他的距離。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剛剛講的話其實有點避重就輕。二代的問題不只是容易發瘋，最重要的是，一旦出現新的二代，會影響吸血鬼王的地位。帕蘿長老和奧林都是吸血鬼王的直系門徒，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我們早就把全天下的吸血鬼跟狼人都得罪光了，什麼大不了？」

「大話不要說太早。你也許讓文森吃了一點苦頭，但是文森是五代，他的能力跟三代的邁爾斯完全不是一個水平，更別提二代的鬼王。鬼王雖然是和平主義者，萬一認真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問題就在於，阿希達到底是不是始祖。如果他不是，根本什麼問題都沒有。如果他是，」佛烈德說：「就表示貝爾也是二代，到時候……」

「為什麼最糟？」

「因為二代有先天的嚴重缺陷，所以造成幾千年前的吸血鬼內戰。當年的戰場就是博拉瑪，還真是不幸的巧合。」

他長歎一聲。

直到現在，賽門看著愛德華的眼神仍然那麼露骨，好像要直直看到他心裡一樣。也難怪愛德華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就全身不自在。

「愛德華，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解開書中的謎團。」

「你再瞄我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這是愛德華的回答。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夜空中飄揚，站在牆頭的奧林焦糖色的長髮也隨風飛揚，彷彿會發光。

與其說是吸血鬼，更像是神話中的精靈。

愛德華和佛烈德以前常常在烏珥火車站大廳，看到奧林站在那裏拉琴，現在聽到熟悉的音樂，頓時有種回到烏珥的錯覺。

「等等，為什麼變成我在安慰你？貝爾同學你的表達能力真的要加強啊。」

「加你個頭啦！來看這邊。」

在佛烈德昏睡的時候，愛德華繼續戡察廢墟，發現之前被困的地洞因為持續塌陷，露出了另一扇門。

「波登，波登，醒醒！」

佛烈德被愛德華搖醒，發現自己滿身大汗。因為雙手用力抓著地面，指尖都流血了。

愛德華一臉驚恐。

等三人被挖出來，天已經快亮了。

經過一夜的風波，狼族受創嚴重，沒死人真是奇蹟。

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佛烈德沒有變成赤狼消滅活屍，如果愛德華沒有及時阻止赤狼發瘋，他們的傷亡會更慘重。

如果是一年之前，他絶對無法理解師父說的話，但是現在，他非常了解。

那時瓦里斯咬牙切齒地痛打了他一頓，他非常不服：為什麼做了狼人該做的事還要挨打？

然而，比起此刻胸口的疼痛，師父的拳頭根本不算什麼。

詹姆士一家七口住在某個小鎮的郊區，經營小小的農場，每個月都會到鎮上兩次，向餐廳和主婦們推銷乳酪和肉類。

因為交通不便，他們總是等到日落才會到達鎮上。他們平常白天總是趕牛羊上山吃草，所以白天農場上一個人都沒有。至少他們是這樣說的。

當佛烈德聽到這一家的傳聞時，他已經是熟練的吸血鬼獵手了。他猜出這家人其實是吸血鬼，並且上門去證實了他的猜測。

「要不是被我正好撞見救了他一條小命，他要不是變成吸血鬼，就是變成人乾。」

瓦里斯不屑地說：「我那時想，其實這種蠢小孩死了也罷，但是如果變成蠢吸血鬼，那可會造成全世界的不幸，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當個蠢狼人。那個念頭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愛德華覺得這話太刻薄了點。

愛德華有些驚訝。

「喲，波登，原來你小時候這麼叛逆啊。在學校的時候不是都對老師唯命是從嗎？」

「因為我沒心情跟威爾茲學院那群笨蛋老師作對。」佛烈德冷冷地說。

說實在的，鎖匠自己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要管閒事。

他只不過是被召到鎮上的孤兒院，去幫忙更換損壞的門鎖。那些孤兒的家世有多可憐，他們的未來有多麼艱難，他完全不想知道。

孤兒院的老師們，大部分對他愛理不理，只有一個年輕的廚房女工一臉愛慕地找他說話，他一視同仁，面無表情淡定以對。

「不行，如果硬要挖開，上面幾百噸的土石會全部壓下來。」

由於上方有幾根堅硬的木頭和石柱撐住，在地下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間供三人容身，沒有被當場活埋。但是要出去卻是難上加難。

愛德華檢查了一下四周的地層，一時想不出脫身的方法，回頭看到佛烈德呼吸變急，頓時想起一件不妙的事。

然而現在不是煩惱這個的時候，因為等到活屍全死光後，赤狼開始轉身攻擊他的同類，無法變身的狼人只好四散奔逃。

「波登，你在開玩笑吧──」愛德華有點想哭。

灰狼撲上前去，跟赤狼扭打成一團。兩隻張牙舞爪的巨狼彼此撕咬的景象，比活屍攻擊還要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