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凌舞空在房間裡，提心吊膽地等著。她已經把行李收拾好，只等任海濤一句話，馬上打道回府。

砰的一聲，江念海沒敲門就衝了進來。

「哇，凌小空妳太狂了，居然摔老闆耶！幸好我沒得罪妳，不然早被妳打死了。」

第二天，凌舞空大聲宣布她的新計劃——詩歌朗誦。

「不瞞你說，我高中的時候是個文藝少女哦！我寫了好多詩，不過都不敢去投稿。所以你是我的第一個讀者，不是，聽眾！啊，真的好害羞哦。」

會害羞就不要講那麼大聲啊！任滄瀾心想。

任滄瀾又被注射了自白劑，仍舊丟了一堆沒用的廢話給周醫生，讓他氣呼呼地離開。

醒來的時候，凌舞空照例坐在床邊。然而她的雙眼紅通通的，似乎大哭過一場。

「嗨，二少爺，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鼻音。

從那以後，任滄瀾想盡辦法給凌舞空添麻煩，目的就是要她讓一刻不得閒，越累越好，最好一躺上床就睡著，這樣他才能順利進出她房間。

到了夜裡，他會潛入她房間，小心地移動她的東西，甚至把拖鞋塞到她枕頭下，為了是警告她「有人盯上妳了」，只盼把她嚇得逃下山。

即便如此……

夜深了，任滄瀾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很安靜，負責巡邏的江念海也下樓了，現在正是行動的時候。

他的另一個小小優勢，就是全世界沒人知道他的腿已經復原了。

由於威脅利誘、刑求和催眠都不能讓他屈服，周醫生乾脆給他注射自白劑，讓他頭昏眼花，神智不清。

用這招一來是想確定他到底是不是裝傻，二來是想催眠他，讓他變成任家的傀儡。幸好他天生對自白劑有抵抗力，總是死撐著不中招。

這回他又演了一齣好戲給周醫生看，讓這庸醫氣得跳腳。

對於當囚犯，任滄瀾已經很熟練了。

他在翠憶山莊已經被關了九個月，十三歲那年在任遠綜合醫院精神科病房關了一個月，更別提他早就在名為「任家」的監牢裡關了整整二十年。

由於經驗豐富，他早已悟出了囚犯的生存之道。

「哈囉！來吃個餅乾吧。今天剛送來的哦。」江念海看到她下樓，輕鬆地向她打招呼。「聽說妳今天早上被老洪修理？真可憐。」

「哪裡，是我不好，不該遲到，給做早餐的人添麻煩。」

「別理他啦。老洪就是那德性，年紀大了就愛囉嗦。他也常念我，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

接下來幾天，凌舞空為了活逮闖進她房裡的人，每晚都死撐著不睡，卻毫無收獲。結果在這天早上，她遭遇了嚴重的後遺症：睡過頭，結果吃早餐遲到，被洪聯業狠狠念了一頓。

不過這天也有好事發生：她向洪聯業申請的裸女拼圖終於來了。她興致勃勃地衝進任滄瀾房間。

「二少爺你看，我帶了好東西給你哦！」

江念海取笑她的認真。

「那麼用心幹嘛？人家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才不需要妳這個小老百姓去同情他呢。」

「話不是這樣說，至少我好手好腳行動自由，不像他每天只能關在房間裡。而且他的家人都不來看他，真的太狠心了。」

凌舞空盡了最大的努力，來適應山莊的生活，雖然實在不容易。

這座山莊幾乎與世隔絕，每隔兩週會有一輛小貨車把補給品帶來。如果有需要的東西，必須事先向洪聯業登記訂貨，她完全不能外出。

凌舞空並不介意這種不自由的狀態，清幽的山莊比人多口雜的大醫院舒服多了。況且她要忙的事情很多，沒時間抱怨。

江念海說：「難道是鬼……哎喲！」他又被洪聯業敲了一下。

「不要亂講話！」

「這裡可是深山，就算真有鬼怪也很正常吧？而且這房子這麼老，搞不好是鬼屋哦。不然那個姓陳的女人幹嘛忽然辭職？」

原本好好地收在背包裡的摺傘，竟然自己打開，立在床腳下。

剛才房間裡真的有別人！

她跳起來，衝出房間。

「陪……不，不行啦！」凌舞空滿臉通紅，「你也該起來了，我來幫你穿衣服。等我一下！」

她飛快起身衝出浴室，途中還差點又滑一跤，然後拿了浴巾和浴袍回到浴室。

「來，我扶你出來。」

凌舞空洗完餐具回到主臥室，房裡卻空無一人，只見任滄瀾的衣服脫了一地，地毯上的輪椅痕跡直通向浴室，而浴室門是關上的，裡面隱約傳來水聲。

她試著開浴室門，鎖上了。

「二少爺，你要洗澡怎麼不叫我，讓我扶你呢？而且還鎖門！」

「很好。」洪聯業轉向凌舞空，「現在先餵他吃藥吧。」

「吃藥？可是……」

「因為妳頂撞周醫生，周醫生特別吩咐，要我一定要盯著妳讓二少爺吃藥。也就是說，因為妳的神經質，害得我的工作量又增加了。我們以後要天天相處，這可不是個好的開始啊，凌小姐。」

任滄瀾一直昏睡到下午兩點才醒來，凌舞空一直守在他床邊，看到他睜眼，她擠出生硬的笑容。

「二少爺午安，我是你的新看護，我叫凌舞空。凌是兩點凌，舞空是《七龍珠》裡用來飛行的『舞空術』的『舞空』。你看過《七龍珠》吧？總之，請多指教。需要什麼幫助盡管告訴我。」

沒有回答。任滄瀾空洞的雙眼盯著天花板，比之前更像人偶，顯然還沒清醒。

「妳在搞什麼？該不會連打針都不會吧？」周醫生抱怨著。「快點，他要掙脫了！」

凌舞空連忙撿起針筒，給任滄瀾打了藥。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止痛藥？二少爺看起來不像有疼痛的樣子啊，應該不用每天吃吧？而且這種藥副作用很強，一般是不會隨便用的……」

周醫生瞪她，「妳很懂嘛，要不要換妳當主治醫生？醫生的吩咐護理師照做就是了，囉唆什麼？」

這間房間和她的臥室有天壤之別，空間寬闊，布置華麗，精美的大床、書桌，還有衣櫃和獨立衛浴，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裡王子的房間。只是窗外的鐵窗有點礙眼，而房門後方也加了一道鐵門。　

然而最吸引凌舞空的 ，是坐在大扶手椅上的大人偶。這人偶比例逼真，五官精緻美麗，略帶茶色的頭髮和白晰的肌膚，看起來都很柔軟，讓人想摸一摸。

凌舞空忍不住輕戳了一下人偶的臉，嗯，真的很軟，還有微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