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    

 

事情發生在高二下學期。

 

逸孺參加的電影社跟學校爭取許久,終於拿到經費,可以購買大家夢寐以求的投影機。沒想到這筆錢被偷了。因為沒有任何外人侵入的跡象,大家自然而然地把嫌疑轉向社員身上,然後一切都毀了。

 

在逸孺和許多社員的心中,電影社比自己家更像家。大家彼此了解彼此信任,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更沒有任何防備。無論錢包、手機甚至筆電,都可以隨時往桌上一丟,半天後它一定還安然無恙守在原地。然而從經費被偷的這刻起,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

 

社員們開始彼此猜疑,勾心鬥角,緊張情勢升到最高點。最後驚動了教官,教官下了最後通牒,只要拿錢的人在當天放學之前去教官室自首還錢,他可以從輕發落。否則立刻報警,並且提告到底,絕不寛恕。

 

逸孺原本希望這個通牒可以讓一切結束,卻在午休的時候,發現一位社員躲在校園無人的角落裏自殘。理由很簡單,錢是他偷的。

 

對逸孺而言,這個事實有如晴天霹靂,因為這個人是他的死黨。

 

這個社員因為家境不好,向來很內向自閉,後來逸孺力邀他入社,他逐漸開朗起來,跟逸孺也建立了深厚的情感。但是這陣子家裏有急用,他一時控制不住做了傻事。如果被警察抓到,他這輩子就完了。

 

逸孺忍著內心的憤怒,跟好友談了整整一個鐘頭,最後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自己替他擔下罪名,錢就用他自己的存款來還,因為同學家裏真的很困難。

 

結果教官說到做到,沒有報警,也不退他學,只記了一次申誡。不過一次申誡已經足夠他被爸爸罵得半死了。

 

「等等。」阿愷原本一直專注地聽他敘述,這時忍不住打斷他,「既然放學前自首就不報警,你可以幫他還錢,但是不用頂罪啊。」

 

他們坐在福利社的座位上,天氣很燥熱,太陽已經快到頭頂,樹蔭也越來越小,快要遮不住他們了。

 

逸孺搖頭,「他因為家庭環境特殊,從小一直很自卑,沒辦法再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不然的話,未成年偷竊也不是重罪,犯不著急到自殘。我怕他想不開做傻事,決定替他擔下來。因為他已經在反省了,而且再三保證絕不會再犯。除此之外,我覺得自己紀錄不壞,想說就犯這麼一次錯誤,同學應該會原諒我。誰曉得……」他自嘲地笑了,「我真是天真得一塌糊塗。」

 

阿愷看著他的眼神裏有同情,更多的是惋惜和理解,所以他並不覺得討厭。

 

「大家都對我非常不滿,有人拒絕跟我說話,有人直接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還有人連署要我退社,不然他們就要離開,我同寢室的劉仕綸也是其中之一。我之前為社團付出的一堆心力,全都不算數了。」

 

「那你那個小偷朋友呢?他總該挺你吧?」

 

逸孺搖頭,笑得更苦澀了。「他躲我躲得比誰都徹底。不是說過他很自卑嗎?當然不能忍受被人當成小偷的朋友啊。」

 

「天哪……」

 

「其他人怎麼對我,我都可以忍受,問題是我女朋友……」

 

「她也以為你是小偷?」

 

「錯,她知道不是我做的。這才是最糟的地方:她不認同我的作法。我認為一切都是為了朋友義氣,非做不可。她卻認為我在逞英雄,罵我爛好人,還要求我去找教官講清楚恢復名譽。說也奇怪,我向來什麼都聽她的,這回卻怎麼也不肯答應,我們大吵了好幾架。然後最糟的事發生了,班上開始有人傳謠言,說我是為了買東西討好她才去偷錢,這下她真的徹底抓狂了。」

 

「這還真是……」阿愷搖頭歎息。

 

逸孺雙眼刺痛,努力忍住要哭的衝動,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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