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格

周峻華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

「你聽好了，你平常再怎麼跟我唱反調吐槽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我絕對不能忍的，就是有同情沒是非的人。你如果要當濫好人包庇朱明振，就給我滾出學生會。」

「……」

「啊，你想說你不在乎學生會是吧？那你也不在乎你師父嗎？你明明答應過他，要把朱明振公開處刑，如果輕易放過他，惹火了你師父，後果你擔得起嗎？」

何睿哲無言以對。

別說是得罪奇冉，光是逐出學生會就夠難受了。

這陣子學生會面對很大的壓力，不少人寄信或當面要求開除他，但周峻華和其他幹部始終力挺他，如果他現在去幫朱明振頂罪，他們會有多失望啊？

他只是想要無愧於心，不辜負任何人而已，沒想到居然這麼困難。

而且，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周峻華的氣勢徹底壓倒了他。

這個一直被他叫做「菲克」、「假模範生」的學生會長，確實有資格做全校的楷模。

「所以呢？我就這麼看著佛珠繼續被霸凌？」

周峻華聳肩。

「最可怕的不是霸凌，是沒有人站在他那邊。佛珠有你這個願意為他扛責的蠢蛋，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時他看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拉住何睿哲的手臂，把他拖到柱子後面。

「幹嘛……」然後何睿哲也看到了，昏迷多天後清醒的朱明振，走到學務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走了進去。

他的表情有些緊張，有些僵硬，但腳步一點也沒有遲疑。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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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牛肉三明治。」
　　
「謝謝，這是果汁。」
　　
接過方啟揚遞過來的午餐，文洛纓打開家裡帶來的冰柳橙汁，為他倒了一杯。
　　
宿營下山之後，他們正式開始交往，每天都一起吃午餐。只是午餐約會的地點很特別：學校的大電子鐘旁邊。這裡沒地方遮蔭，所以不會有人跟他們搶位置，更不用擔心楣運連累別人。
　　
兩人都只吃福利社的冷食，以避免便當盒在半路打翻。
　　
太陽很大，兩人都汗流浹背。不少路過的人都用納悶的眼神看著這兩個傻子，至於他們班的人，一個個避得遠遠的。
　　
那次宿營讓他們兩個得到「瘟神」的綽號。開學之後，二年六班的人都聽到了傳聞：當方啟揚和文洛纓湊在一起的時候，路人一定要迴避免得楣運上身。
　　
小桐原本不信邪，硬是跑去找他們兩個講話，結果身上長了一大片蕁麻疹，癢到送急診。
　　
「啊啊，都高三了還被指派參加校際英文演講比賽，超煩的。我待會要趕快去圖書館寫講稿。」文洛纓抱怨著。
　　
「哦，很煩嗎？那我去跟英文老師說，文子小姐太忙，叫她換別人去吧。」
　　
「不行！」
　　
「我就知道。」方啟揚忍不住笑。
　　
文洛纓就是這樣。雖然很愛抱怨別人給她壓力，抱怨之後總是全力以赴，絕不退縮。
　　
「那我陪妳去圖書館？」方啟揚說。
　　
文洛纓遺憾地搖頭。
　　
「館員小姐跟我說，希望我跟你都盡量不要去圖書館，至少不要一起去。你待會還是去打球吧？」
　　
話說出口她才想到，現在已經沒有人會找方啟揚打球了。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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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前面的轉彎，緩緩朝他走來。
　　
文洛纓回來了。
　　
方啟揚頓時腦中一片空白，然後才發現自己正在奔跑，一路跑向文洛纓，緊緊地抱住她。
　　
文洛纓坐上車後，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不安，覺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錯。
　　
這回上山原本就是為了要向方啟揚坦白自己的心情，這樣走掉不就等於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雖然很不爽他去聯誼吻洪郁甄，但那時他沒跟任何人交往，本來就有權利聯誼。他身為校草，動不動有女生（或男生）找他告白，但他從來不曾玩弄任何人的感情。總不能因為他喝醉吻了洪郁甄，就否定他的人格。
　　
然後她注意到車後有人在追車，居然是方啟揚，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在激動之餘，她開口要求下車。
　　
還在想該跟方啟揚說什麼，已經被他抱在懷裡了。
　　
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想離開這個懷抱了。
　　
「你真的……做了好多奇怪的事啊。」
　　
方啟揚的頭埋在她肩頭。「妳還不是一樣？」
　　
「我知道啊。所以才叫陳子程假裝我男朋友，因為，因為我不想再做怪事了。這樣一點都不像我。可是……」她開始哽咽，「沒有辦法……」
　　
方啟揚抱住她的雙手又收緊了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認為，只要是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不用擔心不像自己。而且，我會陪妳一起做怪事的。這樣可以嗎？」
　　
文洛纓的臉倚在他胸口，點了點頭。
　　
方啟揚低頭看著她秀麗的小臉，還有足以讓人沈溺的雙眼，他不再猶豫，湊上去吻了她。
　　
這才叫做吻，跟之前酒醉後帶著絕望的吻完全不同。
　　
情真意摯，代表著世界上最美好的奇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對方也同樣喜歡自己。
　　
這樣的吻，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的寶物。
　　
「轟隆！」
　　
一記落雷落在附近的山坡上，把兩人嚇得跳起來。
　　
那雷聲是前所未有的響亮，幾乎可以把人腦所有思緒全部震飛。
　　
方啟揚和文洛纓四目相望，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錯愕，和空洞。
　　
直到剛才，他們胸口仍然滿溢著種種情感，幸福、激動、緊張、害羞、依戀，此刻卻被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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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幽雅清淡，讓人渾身舒暢的花香，不時何時變得如此濃郁薰人，讓他頭昏眼花，煩燥不堪。

他在森林裡行走著，尋找著心中牽掛的那個身影。

很快地，他看到她了，但是她不是獨自一人，身邊還有兩個人。

那兩個男子都是高大俊美，其中一個表情豐富，大聲談笑，彷彿完全不把別人看在眼裡。另一個戴著眼鏡，氣質溫文，只在必要的時候插一句話，卻足以讓前一個啞口無言。

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始終帶著明朗的笑容看著身邊的兩個人，臉上的光芒比清晨日出的陽光更耀眼。

他快步衝上前，想加入他們，更想把女孩拉回自己身邊，偏偏腳怎麼也走不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人越走越遠，看都不看他一眼。

烏黑的憤怒在胸中燃起，視野變得殷紅一片。花香越來越濃，讓他視線更加模糊，看到的東西開始扭曲歪斜。

——給我停下來！

——停下來！

他張口大吼，黑色的火焰從口中噴出，瞬間吞沒了三人。等火焰熄滅後，兩個男人已經沒了影子，然而他心愛的女孩，成了一片焦黑。

他撲上去抱住她，殘骸在他手中化成煙塵散去，連他的心也跟著粉碎了。他只能使出全身力氣，放聲吶喊。

「龍眼——！」
「啊啊啊！」噹噹放聲大哭，從床上跳了起來。

「噹噹？怎麼了？作惡夢了嗎？」

虹翼被他驚醒，自己也嚇得不輕。噹噹以前也曾被嚇到，卻從來沒有叫得這麼淒慘過，到底是什麼惡夢這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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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洛纓對險惡的氣氛視若無睹，她站了起來，「大家慢聊，我要下山了。」
　　
「文子，等等！」
　　
文洛纓冷冷地看著方啟揚，「我叫文洛纓。」
　　
小桐幫著勸她，「洛纓，不要這樣啦。下山的末班車再十分鐘就要開走了，妳趕不上的。」
　　
「所以我要快點啊。」
　　
她快步走回房間拎起巨大的背包，走出小木屋。
　　
方啟揚追了上來。
　　
「我跟妳說，我真的是喝醉了才會吻洪郁甄，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
　　
文洛纓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去跟你心愛的余老師說啊。」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余老師了，我喜歡的是……」
　　
「最好是啦，都翻牆去許願了不是嗎？」
　　
文洛纓眼眶刺痛。既然方啟揚這麼喜歡余老師，那她到底在做什麼？專程上山來演猴戲嗎？
　　
「許了願還不敢承認，你也太沒品了吧？跟陳子程一樣，敢做不敢當！」
　　
「說到陳子程就好笑了，」方啟揚瞬間想起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妳之前還跟他在咖啡店熱吻，還勾肩搭背，肉麻得要死，今天怎麼就自己來宿營了？妳有什麼資格說我？」
　　
文洛纓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那個是假的啦！我假裝他女友，幫他趕走糾纏他的女生！」
　　
「哦，那你們在圖書館演那齣也是假的？是為什麼？為了趕走我？只不過找妳一起讀書就是糾纏妳？妳那麼討厭我就直說啊！」
　　
文洛纓恨不得鑽進地底，轉念一想，為什麼她要被指責？明明是這個到處亂親的男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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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把朱明振拉到自己身後，揮劍和半魚人戰鬥。他刺中好幾隻，但小船上行動不便，而且對方數量眾多，勇者漸居劣勢。

勇者拉住朱明振。「吸氣！」然後便拖著他跳入河中。

兩人一下了水就被大浪沖散，朱明振被浪打上岸，他暈頭轉向地爬起來，看到勇者還在水裡和半魚人奮戰，好幾次被拉進水中，都是沒一會兒就掙脫浮上來再戰。然而半魚人越來越多，勇者慢慢落居下風。

朱明振正在緊張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嗶嗶聲，岸邊的岩石上出現了按鈕。

「請在三十秒內按下按鈕，幫助勇者戰勝！三十，二九……」

然而這時兩隻半魚人也爬上了岸，正一步步朝他走來。他如果衝過去按鈕， 鐵定被逮個正著。

朱明振雙腿發軟，動彈不得，只能手臂撐地慢慢往後爬。

「十五、十四、十三……」

無情的讀秒聲還在繼續，勇者沈下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半魚人持續逼近中。

「十、九……」

勇者浮起來了，朱明振看到他背上插著一根魚叉，再也忍耐不住，拔腿朝按鈕跑去。半魚人厲聲怪叫，向他飛撲而來。

「二、一……」

朱明振按鈕了。

一聲巨響，河中忽然噴出巨大的水流，彷彿一路沖上天空，把所有的半魚人噴飛了。然後全身是血的勇者漂了到岸邊，朱明振連忙衝上去。

「勇，勇者！你還好吧？沒事吧？」

勇者的臉色已經變成死白色，抬頭對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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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管理中心的說法，觀景台的地板是因為連日大雨，水分滲進縫隙，受熱膨脹而裂開。不過大家內心都認為是鬼月的關係，或者是方啟揚跟文洛纓的關係。
　　
現在，所有人坐在木屋的交誼廳裡，驚魂未定又疲倦，原本高昂的遊興也澆熄了。
　　
山貓在韓國建手臂上一搥，「都是你啦！我一直說我不要來山上，你硬要把我拖來，都是蚊子還要走這麼多路，看個瀑布還要被嚇！我不要理你了！」
　　
「對不起啦，」韓國建可憐兮兮地說：「不然下山以後，我請妳去吃新開的日式甜點，好不好？」
　　
「那你還要買T牌的手鍊給我！」
　　
「好，沒問題！」
　　
其他人完全不在意這兩人的打情罵俏，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一件事上。
　　
「小羊學長，你真的吻過郁甄嗎？」
　　
「愛理，這是小羊跟郁甄的私事，妳不要這麼樣問啦。」簡宏邦勸阻著。
　　
「沒關係，現在趁著大家都在，我要講清楚。」方啟揚說：「那天我跟洪同學都參加了聯誼，有人偷帶酒去餐廳，我喝了一杯，有點醉了。後來分組聊天的時候我就一時糊塗親了洪同學，但是我也馬上就向她道歉了。事情就是這樣。如果洪同學還在生氣的話，我就繼續道歉到妳氣消為止。」
　　
「道歉就算了嗎？」洪郁甄的臉漲得通紅，「你親了我就把我推開，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既然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去聯誼？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親切？我以為你也喜歡我，所以才，才讓你親我，但是你……」她眼淚流了出來，「那是我的初吻耶！」
　　
方啟揚額上流出冷汗，所有人都對他投以不以為然的視線，除了文洛纓之外。她面無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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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方啟揚和文洛纓互望，兩人眼中都寫滿驚恐。
　　
恐怖的厄運體質不但又發作，還把其他人也拖下水了！
　　
所有人收拾完畢，換裝梳洗之後，有人提議出發去看瀑布。
　　
雖然大家都驚魂甫定，興致也少了一半，畢竟都大老遠跑上山了，也不好窩在小木屋裡什麼都不做，所以還是照樣出發。
　　
登山步道雖然有點陡，倒並不難爬。大家一面爬著階梯，一面吸著森林裡的芬多精，原本緊繃的情緒慢慢放鬆了，除了某兩個人以外。
　　
方啟揚和文洛纓走在隊伍後方，跟其他人小心地保持距離。
　　
文洛纓平常很少運動，爬得氣喘吁吁。
　　
「還好吧？」方啟揚問。
　　
「嗯……」文洛纓勉強一笑。
　　
「早知道就不該帶防蛇腿套，應該帶氧氣面罩才對。」
　　
文洛纓瞪他一眼。他現在還有心情搞笑？
　　
「我不該來的。」她小聲地說，「明知道我們兩個是這種體質，偏偏還跑來山上拖累別人，真是太糟糕了！」
　　
「沒那麼慘啦。」方啟揚努力安慰她，「我們只要小心一點，跟其他人保持距離就好。」
　　
「說得簡單。你有準備二十人份的輻射防護衣嗎？」
　　
「沒有。」方啟揚斬釘截鐵地說：「我只想保護妳一個人。」
　　
文洛纓滿臉通紅，心裡的憂慮瞬間變成了甜蜜。
　　
這時，有一隻巨大的甲蟲繞著她頭旁邊飛。
　　
「啊，有蟲！」
　　
「等等，妳別動，我來噴點驅蟲液。」
　　
方啟揚從背包中拿出驅蟲液，對著甲蟲週圍噴。
　　
誇張的事發生了：噴罐居然在他手中爆炸，發出巨響。文洛纓嚇了一跳，方啟揚的掌心也出現一道血痕。
　　
最糟的是，樹上有個東西被巨響震得掉下來，落在步道上。
　　
一個蜜蜂窩，窩裡的蜜蜂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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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你是他的英雄啊。還是你想親自上陣？」

「……不用了。」委婉拒絕後，他隨即補充，「我不是怕哦，我是擔心如果我親自扮演勇者，可能會不小心破壞妳的計劃。」

「是是，我們繼續吧。」

鬼怪源源不絕地湧來，勇者伸手拉住朱明振。

「快跑！」

朱明振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被勇者拉著跑，跑了一陣子，怪物越來越多，勇者轉身念了幾道咒語，發射出火球將怪物打倒。然而每次打倒一隻，很快又會有更多怪物補上。

朱明振面前出現一個按鈕，按鈕旁還有通話孔發出指示音。

「請在五秒內按下按鈕，幫助你的勇者發動更強的法術吧！」

然而朱明振動也不動，任由倒數結束，按鈕消失。

勇者念出一道咒文，引發大爆炸擋住怪物們，拉著朱明振繼續跑。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這時地面裂開一個大洞，一個巨大的蛇頭從洞中竄出，筆直咬向朱明振，勇者飛快把朱明振撲倒，蛇牙掠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傷口。然後勇者翻身高高躍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後，一劍砍下蛇頭。

勇者走向朱明振，手臂上的傷汩汩流血。

「你沒事吧？那就好。」

朱明振面前再度出現按鈕和指示音。

「請在五秒內按下按鈕，幫助勇者治療傷口。」

然而朱明振還是沒有反應，任由按鈕消失。

「小烏龜你到底在幹什麼？加油啊！」噹噹看不下去了。

虹翼拍拍他肩頭要他冷靜，進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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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太麻煩了。」

聽了虹翼和何睿哲的要求，奇冉一口回絕。

「只是拜託你催眠朱明振的家人，方便我們進入他房間，這樣有很麻煩嗎？」虹翼說。

「做沒有必要的事就是麻煩。幹嘛要救那小子？我說過他是自己不想醒，讓他一直睡不是比較高興嗎？」

「這樣子等於是廢人了。」何睿哲說。「都是我害他，因為是我拜託師父牽走他……」

「那又怎麼樣？那傢伙背叛了你。你把他當朋友，他卻陷害你。依芒神的規矩，背叛者不是處死就是放逐，讓他睡一輩子是非常合理的處置。」

奇冉完美的杏仁形眼睛狠狠瞪著何睿哲。

「我可不想要一個被背叛了還想要救對方的笨蛋徒弟。你們人類最喜歡講什麼『以德報怨』，簡直是噁心得要死。你如果想救那個小子，以後就不要來見我！」

何睿哲張口結舌，完全想不出話來回答。

虹翼想了一下，說：「奇冉你搞錯了，何睿哲不是想要以德報怨，是要討回公道。現在朱明振昏迷了，大家都很同情他，說他錢被偷又昏迷很可憐，還有些無聊的人怪到何睿哲身上，你不覺得很過分嗎？明明可憐的是何睿哲啊。」

「誰可憐啊？」何睿哲抗議。

「現在應該要把朱明振叫醒，讓他承認自己說謊，當眾向何睿哲道歉，這樣才合理。不然他一直睡下去什麼都不用管，何睿哲卻一直被當小偷，這樣不是更噁心嗎？」

何睿哲只得點頭。「是，我要洗刷我的名譽。」

奇冉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說，你們要把他叫起來公開處刑嗎？這個好，我參加！」

※

由於沒有生命危險，加上住院費用太高，朱明振的家人把他接出醫院，留在家裡照顧。

因為有奇冉出馬擺平在藥房裡顧店的朱家父母，虹翼、噹噹和何睿哲得以大大方方進入朱家二樓，朱明振的房間。

又小又暗的房間裡，朱明振躺在床上。他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像在熟睡。

虹翼不小心踢到椅子，發出一聲巨響。

噹噹連忙說：「龍眼小聲點，別把他吵醒！」

「我們就是來吵醒他的。」何睿哲無奈地說。

「啊，對哦。」




《第一次養魔神仔就上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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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服務中心，領了小木屋的鑰匙，一行人放了行李，先稍作休息，準備出發去烤肉。
　　
簡宏邦湊到方啟揚身邊，壓低了聲音。
　　
「喂，小羊，你覺得愛理怎麼樣？」
　　
方啟揚直到早上集合時才見到簡宏邦的女友，是個活潑的學妹。
　　
「不錯啊，蠻可愛的。」
　　
簡宏邦一笑。「我也這麼覺得。我想拜託你，千萬不要告訴愛理我以前喜歡余老師的事。」
　　
「廢話，我當然不會說。你認為我是那麼長舌的人嗎？」
　　
「沒有啦，只是想提醒一下。」簡宏邦臉微紅了一下，「我好像有點喜歡上愛理了。」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啊！」方啟揚笑顏逐開，恨不得抱住簡宏邦轉圈圈，不過他當然沒做這種事。
　　
「你幹嘛這麼高興？」
　　
「奇怪了，我替我兄弟高興不行啊？你就不會感動一下哦？」
　　
他是真的很開心，之前勸阻簡宏邦許願的罪過，終於得到赦免了。
　　
不久烤肉的時間到了，所有人出了木屋，關好門，朝烤肉區走去。
　　
走了幾步後文洛纓才想到，「啊，我忘記帶筷子了！」
　　
「鑰匙在我這，我跟妳去拿。」
　　
方啟揚把一些瑣事託給簡宏邦，便跟著文洛纓走回木屋。其實他大可直接把鑰匙交給文洛纓，但有件事他一直想問她。
　　
這幾天他一直忙著處理宿營的事，幾乎沒機會跟文洛纓說話，雖然可以用簡訊發問，但他想聽她親口說。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妳說妳沒跟陳子程在一起，意思是分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分了？」
　　
文洛纓心中一緊。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呃……不是。你先等等，我拿了筷子再說。」
　　
她走到木屋門口，把鑰匙插進鎖孔一轉。只聽到喀喇一聲，鑰匙乾淨俐落地斷成兩截。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只剩頂部的鑰匙。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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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輔導最後一天，老師嚴正告誡他們，剩下的暑假要好好用功，以面對開學後第一場模擬考，遺憾的是同學們的心早就飛到山上了。
　　

第二天，他們一行二十個人搭早上十點的公車上山，接下來要走一段路到住宿的小木屋。
　　

方啟揚原本走在隊伍最前面帶路，接著他慢慢落後，來到殿後的文洛纓旁邊。
　　

「才住一晚而已，妳東西也帶太多了吧？」
　　

文洛纓揹著一個大背包，還有一個側肩包，手上還提著一個提袋。
　　

她白他一眼。「你還不是一樣？」
　　

方啟揚的戰備包的體積，跟在深山裡露營一星期的登山客一樣大。
　　

「我至少沒帶傘，今天又沒下雨。」
　　

文洛纓手上撐著方啟揚之前改造給她當拐杖的傘。
　　

「但是昨天有下，所以地上都是水。」
　　

「所以呢？」
　　

「所以要這樣。」
　　

文洛纓將張開的傘擋在兩人身邊，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轎車飛快開過，濺起大片泥水，全被傘面擋住。

　　
方啟揚有點佩服。

　　
「哇哦，還真是準備周到哩。」
　　

「好說。」文洛纓收好雨傘。
　　

那天在巿立運動中心差點被撞的經驗，讓文洛纓明白一件事：她和方啟揚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不但衣服鞋子要準備兩套，還要帶齊各式防災裝備。「那妳還帶了哪些東西？」
　　

文洛纓在提袋裡翻了一下。「這個。腿套，防蛇咬的。」
　　

「那妳要穿上啊。」
　　

「很熱耶，等要去瀑布的時候再穿。啊，我還帶了指南針，以防在山裡迷路。」

　　
「那只是基本配備好嗎？」方啟揚搖頭，「我還帶了軍用夜視鏡。」
　　

「……你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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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華一笑。「總之，他現在已經輕鬆了，你又何必擔心他？其實這件事對你也有好處，至少讓你的中二夢醒了。以後就跟我一樣，認清自己的無用，從此無憂無慮過日子吧。來，一起唱：let it go，let it go~~」
　　
「go你個頭啦！」何睿哲懇求地看著噹噹，「世子，你有辦法叫醒他嗎？」
　　
噹噹搖頭。「如果奇冉說沒辦法的話，那本世子也……」
　　
「你一定可以的！師父說過你才是芒神的首領，他只是你的副手，所以你一定比他強，對不對？對不起，我不該偷送你的禮物，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那種事了，拜託你幫幫忙，好嗎？」
　　
「何睿哲，你不要勉強噹噹啦！這跟聖誕禮物也沒關係！」虹翼抗議。
　　
然而噹噹抬手要她別再說下去。
　　
「你既然這麼說，本世子只好勉強表現一下，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虹翼歎了口氣。
　　
被稍微誇個兩句馬上飛上天，這群芒神還真是一個德性啊。
　　
※
　　
回家的路上，周峻華忍不住問：「虹翼，這樣真的行嗎？感覺很危險呢。」
　　
他見識過自己妹妹的荼界，感覺不是普通可怕。朱明振內心扭曲的程度不輸周蓉華，誰知道他會在自己的荼界裡弄出什麼怪物。
　　
噹噹插嘴：「你是看不起本世子嗎？」
　　
「你自己明明說做不到的。」
　　
「只要有龍眼在我身邊，沒有本世子做不到的事！」
　　
——你之前不就沒辦法控制荼界的出口嗎？
　　
周峻華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這話說出口，虹翼說話了。
　　
「你不用擔心，我大概知道要怎麼處理了。」
　　
「為什麼是妳處理？一口答應的又不是……」
　　
周峻華話說到一半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他立刻轉頭盯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怎麼了？」虹翼問。
　　
「沒事。」
　　
嘴裡這麼說，其實他已經看到有個戴著鴨舌帽、太陽眼鏡和口罩的男人，站在人行道邊看似牽車，卻不時轉頭偷瞄他們。
　　
今天是陰天，為什麼要戴太陽眼鏡呢？
　　
周峻華大步走向男人。
　　
「車卡住了嗎？我來幫忙吧。」
　　
「咦？不，不用了，我待會回來再牽。我現在有事！」
　　
男子丟下這句就落荒而逃。周峻華想追，想到他向來跑不快一定追不上，只好放棄。
　　
他轉身走向虹翼和噹噹，心頭壓了一層陰影。那人是在跟蹤誰呢？他自己？還是虹翼？

「我沒有放水。」
　　
「咦？」
　　
「決賽的時候，我不是故意失手的。」
　　
「我知道啊，你說過……」
　　
「聽我說完。」
　　
方啟揚這一生從來不曾這麼急切地想要另一個人聽他傾吐心聲，尤其是他永遠不想再提起的事。
　　
「好……」
　　
「我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而且很害羞又膽小，在班上常被取笑。有一次班上上游泳課，我不敢下水，就有人惡作劇把我推下泳池，正在我快要溺水的時候，另一個同學跳下水把我救了起來，從此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我們一直同班，什麼事都一起做，從來沒有分開過。他的夢想是當游泳國手，所以我也跟著學游泳，一起游了六年。後來上了國中，我們學校的游泳隊非常有名，很多學長都成了國手。我朋友就拉著我一起去參加游泳隊甄選。我其實沒什麼興趣，只是想支持他就跟著去了，結果……」
　　
「結果你入選，他卻落選了。」
　　
方啟揚黯然點頭。
　　
「那個時候，他看著我的表情非常可怕，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本來想棄權，他卻叫我一定要加入游泳隊，不然他會生氣，我只好加入。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
　　
「表面上我們還是好哥兒們，但他越來越少找我說話，我也因為要練習游泳，沒時間跟他相處。我游泳只是好玩，並不想當國手，每天都要練習累得要死，朋友又不在，越練越無趣，所以我還是退出了游泳隊，他卻把我罵了一頓，說我瞧不起人，從那以後他就不跟我說話了。我們國中同班三年，後面一年完全就跟陌生人一樣。」
　　
文洛纓覺得有點難受。老實說，她可以理解他朋友的心情，但是這樣就絕交也實在太絕情了。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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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很過分哦！」
　　
「總之，」虹翼無視何睿哲的抗議，把話帶回主題，「我認為朱明振雖然表面上沒有求你救他，內心深處已經把你當成拯救他的英雄，所以遇到困難就拿你當擋箭牌。就像剛才一樣。」
　　
「那皮夾的事也是……」
　　
「我猜他可能是被那群人勒索，補習費被拿走了。他不敢告訴父母跟老師，只好說錢包被偷。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我可以去幫他把錢討回來啊，再不然借他錢也可以。」
　　
虹翼苦笑兩聲。
　　
「你應該不了解想要向人求救，又認定會被拒絕的心情吧？」
　　
絕望的心情。
　　
何睿哲心中一沈。游虹翼自從父母逃跑後，一定一直都是這種心情吧……
　　
他煩惱地搔著頭髮。
　　
「再怎麼樣也不能說我是小偷啊。而且我……我也不可能一直保護他……不對，我根本沒保護過他，只是順手幫他一次而已。」他咬牙，在地上重重一搥。「可惡，我算什麼正義使者！」
　　
朱明振的潛意識裡，應該很恨他吧？恨他這個虛有其表卻什麼都做不到的正義使者。
　　
「你不是想當芒神嗎？」奇冉一臉悠哉地說：「芒神可不管什麼正義不正義哦。這種觀念要是丟不掉，你就不用再當我徒弟了。」
　　
何睿哲一驚，立刻坐直。
　　
「師父請放心，我再也不說這兩個字了！」
　　
嘴上這麼說，他的行動卻是另一回事。
　　
兩天後，何睿哲因為跟其他幾個高二生打架，被送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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